昨日雨歇,今天空气中还有夏日新雨后尘土的温热气息。张弛随便给花草溜过一道水,大咧咧蹲下拾起一只小铲子挨个插几下松土。之后他趿拉着拖鞋,走到稍远处树丛里,解开裤腰带,淋漓酣畅尿了一泡。
就在张弛边系裤腰带边准备回屋的一瞬,睡眼惺忪的余光瞄到什么,立马往上看了一眼。
大概是没睡醒加上受惊吓,还朦胧着的张弛爆了句粗,冲着上头看了老半天,似乎在琢磨怎么回事。
即刻又皱眉,仰着头叉着腰:“危险!烧退了吗?你感觉怎么样?”
张弛问的当然是尹觉明的病,尹觉明却咯咯笑了,两手呈喇叭状比在嘴边:“我感觉,好极啦——”
清晨不到六点钟,尹觉明未听到隔壁任何动静,向来张弛和老太太还未醒来。昨日他太累,此番正好亮了灯,打量自己即将度过四个月的这套屋子。
卧室被收整得井然有序,应他之前提出的要求,简洁敞亮,漆成奶白色的墙壁和屋顶,一应家具全是熟木色。一张床,并向东边大窗口,后头连着阳台。一张桌,正对侧边小窗,墙面上是镶钉的木格书架。一只高衣柜,一只矮衣屉。
空间很大,再没多余东西。
屋子门口旁还连着一只木梯,通向三层一个小空间阁楼,看上去适合存储东西,也被张弛打扫得一尘不染。阁楼屋顶斜顶,两头是通透的窗口。晨早能在东边看日出,黄昏能在西边看日落。
创作环境无疑是重要的,至少尹觉明对张弛的布置很满意。
眼看尹觉明坐在窗口摇晃的张弛显然不这样认为,尽管那玉样的踝垂在粗糙的木横撑上显得很晃眼,但张弛总觉得尹觉明就像那些随风摇摆的书,质轻的睡袍衣袂翻滚着,翩跹着,实在令人没什么质感。张弛觉得他快要被风吹走了。
他刚洗过澡,穿宽大松垮,质地轻透的睡袍。风从东边窗口吹来,尹觉明的睡袍因风鼓起,晨光下隐约可见身体轮廓。破晓的天色在渐渐变亮,风也渐渐变大,窗外是镇子的全貌和近处远处的翻飞摇曳的林涛,许多飞鸟啼叫。
尹觉明彻底推开阁楼东边的窗,索性翻身坐在窗沿上,两只小腿就耷拉在窗外,前后踢着。脚下的林涛像回应他,霎时簌簌声更大,风灌进他的长睡衣,抚摸他赤裸的身体。
尹觉明眯着眼,微卷的黑发纷飞,忍不住仰头,像任何一个被自然界取悦的动物。
楼下传来声响,随后他目光顺着脚尖望下去。
正楼下,小圃中,张弛不知什么时候出来,正拎着浇水壶打着哈欠。他看上去比昨天见面时不修边幅,头发凌乱着。想必他没想到尹觉明会醒这样早,此刻赤裸的上身被晨光勾出肌肉线条,泛着蜜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