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之下,只剩下他个。他辗转天南海北,忍辱负重做过很多事,干过很多活儿,重新收拢帮兄弟,专帮人干那些见不得的人的勾当为生,直到去年才上京。
没想到,老天爷这回总算眷顾他头上,让他找着机会。
刀鞘中的利刃也好像按捺不住。
鲁深拍拍刀鞘。
他到底是要报仇的,为他那枉死的六弟,也为其他寨中的弟兄。
为首的那个,正蹲在地上看车辙与马蹄印。
车辙叠着马蹄印,马蹄印叠着车辙,乱七八糟。再往前,车辙没,马蹄印却还在。
男人看眼道旁的山坡,直起身,吩咐对人继续往前,另队人则跟着自己往坡下走。
男人握紧腰侧的佩刀,嘴角扯出抹冰冷的弧度,微露出的齿面就像森白的獠牙。
这多年过去,然而当年惨烈的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
她不肯撒手,吃尽嘴的雪,仍步个脚印往前迈。
这到底是为什?
为什他碰上的人,都这自以为是。
那山匪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还以为他会感激不尽是吗?
们讲经颂法,拯救他们脱离无边的苦海。
可是现在不样。
好像有只手扣住他的脚踝,想要把他往水里拖。
他就这被拽进水里。
那些未知的奇异的感受,如同个个浪头,扑面而来。
等着吧,到时候定让你喝血食肉,痛痛快快。
他动作还要快点。
鲁深审慎地看眼京城的方向,目光转沉。离京太近,他始终有所不安。
卫宗林带过去的兵,杀他大部分的弟兄。
而他生的那小子,放把火,火势迅猛,将寨子烧个干干净净。老六和其他人的尸体都没给他剩下。
他这六弟,人蠢没脑子,此前还替他求情,哪里知道自己同情的是个狼崽子,最后骨渣都没留。
他那多兄弟全死在山上,而他在所剩不多的两个兄弟的掩护下,这才如同丧家之犬样仓惶地逃出去。
这多年,其他兄弟早就洗手不干。
卫檀生冰冷的右手掐紧佛珠,粒粒,掐得紧紧的。
而只手,却被传来的温度,渐渐地焐热。
雪花自洞外吹过,打着旋被卷入半空中,高高地飘起,路飘到道旁。
道上车架散乱,地狼藉。
那里,有几十个沿途追来,如狼似虎的山匪。
想要摆脱心底的烦躁而不得,卫檀生再次闭上眼。
可是闭眼,那些画面就像扭曲的鬼影,纷纷往脑子里钻。
他眼前看到的。
是那窄窄的肩头,落满雪花。
她咬着牙,颤抖着背着他。弱不禁风的身子好像马上就能被他压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