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常清静霍然睁开眼,冷冽如霜的目光正好和
他梦到了宁桃。
梦到了王家庵的水稻。
稻田里,她捧着泥鳅在朝他笑。
“小青椒——你看!!”
又或是梦到了她故作大方地唱着山歌:“妹妹你做船头哦,哥哥你岸上走。”
……
鹤车在云间行驶,车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去往蜀山的鹤车。
桃桃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宛如一只落汤鸡,身上还披着常清静的衣服。
她抱着膝盖,团成一个团,缩在角落。
“桃桃,你在怕我?”
“你别怕。”
他、他是小青椒。
她的,小青椒。
常清静呆呆地站在原地,冷厉的眸光闪烁了两下,唇瓣青白。
红色的灰青色的天际积蓄着滚滚的雷云,金蛇蜿蜒,当头劈下!
桃桃在常清静步步紧逼之下,不住往后退,错愕地想。
这么多年不见,常清静这是被苏甜甜彻底逼疯了吗?
男人好像撕破了那峻寒的仙君的表象,白发垂落在颊侧,动了动苍白的唇,眼里赤红。
雷电亮起的刹那间,常清静能清楚地看到面前宁桃骤然苍白的面色,眼里有错愕有惊疑不定,更有恐惧。
梦里,还是十五六岁年纪的他,他们并肩坐在石阶前看星星,但下一秒,他又梦到了王锦辉,梦见了那个小和尚。
他拔剑,杀了他们。
最后木然地站在原地,提着沥血长剑,任由泥渍和血水一同流淌,浸湿了道袍。
……
桃桃咬咬牙,凑上前去看常清静的动静。
常清静的衣服已经很大了,大得甚至能当裙子穿。
宁桃冻得嘴唇有点儿发抖,主要一半原因是气的,气得她眼睛冒火,根本没想到常清静竟然变成了这样!
而常清静冷着脸将她塞回鹤车里的时候,好像又不愿再看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阖上了眼睡着了。
男人是蜷着睡的,面色铁青,好像在和谁置气。
然而这样,桃桃却更怕了。
没等宁桃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她只觉得脖子一痛,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常清静竟然打晕了她!
眼看着少女身体软绵绵地瘫倒了下去,在这之前,常清静眼疾手快地旋身接住了她,抱在了怀中。
饶是泥水飞溅上了整洁的葛布道袍也并不在意,当然,也没在意冲上前的张琼思和宋居扬。
她在怕他。
这么多年没见,他独坐在剑冢里的时候,任由飞雪落满肩,尝尽了世人冷眼的时候,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能见到她会是怎么一番光景。
他小心翼翼满怀不安的期待。
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
蓦地,常清静陡然僵住了,他浑身轻颤,猫眼中又旋即露出了迟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