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听见汤米困惑地问道:“你早就预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吗?”
“什么样的事情?”阿尔巴利诺反问道,手上一用力,器械发出咔擦一声,血和骨沫飞溅出来。
“阿玛莱特先生会做一些挑战大部分人的道德底线的事情?甚至,他选择的辩护对象犯的罪看上去是板上钉钉的?”汤米问道。
他瞧上去还是不安,阿尔巴利诺能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想,不少人当法医都抱着些为死者伸冤的理想。在大部分情况下,那没有什么不好。
阿尔巴利诺低着头,用手伸入死者裸露着的内脏之间,一根根白森森的肋骨看上去
效劳,但是谁又比得上曾经进入过红杉庄园的赫斯塔尔本人呢?
他是所有选择里最值得信任的那一个,因为他必然迫切地需要去拯救斯特莱德,就如同他必须拯救他自己——至少在斯特莱德眼里,赫斯塔尔确实站在这个立场上。
而阿尔巴利诺怀疑赫斯塔尔最后也不得不站在这个立场上,因为在一场庭审上明目张胆的放水的危险性太高,就不要说是麦卡德,就连华莉丝·哈代那样的资深检察官都能察觉出来不对。那样做唯一的后果就是还没碰到斯特莱德一根汗毛,自己就先陷入捕猎者的陷阱之中。
阿尔巴利诺认为自己能大胆地估计一下事情后来的走向:赫斯塔尔会为斯特莱德脱罪。彻彻底底地、被当庭释放的那种脱罪,他知道赫斯塔尔有这样的能力。
因为如果不那么做,斯特莱德不知道会被判入狱几年,而维斯特兰钢琴师并不是魔术师,他也没强大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狱中杀一个人的程度。他必须要让斯特莱德被释放,这样自己才能再找到一个杀他的机会。
——而在杀死他之前,这个人显然不会离开维斯特兰。
这也并不是个好主意,而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选择的那一个,也是之前所有计划中相当糟糕的那一个,在麦卡德依然在这个城市的时候尤其如此。
一个理智的人会指出这其中蕴含的疯狂,而阿尔巴利诺并不会,因为正是有这样的特质,赫斯塔尔才算是美的;这就像是悲剧当然是美的、而丑也是美的另一种体现一样,中间并没有相互矛盾之处。
一时间他的脑海里有许多念头如同鸟那样飞过,而他的手上还在稳定而利落地切开组织之间的黏连、那些黄色的脂肪层,掀开死者身躯上的皮肤,让骨头和内脏,bao露出来。
然后他开始用钳子一根一根地剪开死者的肋骨,每一下都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有胸骨牵开器的情况下这样的工作会进行得更加容易,但是他有意识地放慢了动作,这样似乎就能给自己挤出思考的余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