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回答太不同寻常了,沈攸宁没懂唐诺的意思,却察觉对方语气低沉。
“我爸爸应该是白人,但是从出生起,我就没见过他,妈妈也很少提,所以,我不太清楚。”
原来是这样。或者真的毫无印象,或者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可见唐诺并不愿聊起父亲,沈攸宁便迅速转移了话题。
“妈妈是中国人吧?”
“嗯。”
“给你这个。”沈攸宁道。
北方人吃烤红薯格外豪迈,双手朝两头一掰,把红薯拦腰截断,撕掉的皮先啃干净,糊满嘴,粘一手,再往冷风里哈几口热气。
但唐诺的吃相斯文可爱,他极安静,咀嚼几乎听不到声音,吞咽的幅度也不大,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在这样平淡的周六午后,成束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温暖恬静,纤长的睫毛轻颤,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沈攸宁就这么看出神了,他突然想到甜品店醒目的招牌,澄红的宣传单,色同余晖的灯,都和此时唐诺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那是一个巨大的光圈,笼罩着唐诺的浑然不知,克制着沈攸宁的万次心动。
沈攸宁处事周到,待人妥帖。这个时间点,吃饭尚早,胃里却觉得空,如果一同用正餐,倒像刻意想请人家吃个饭。别人他倒无所谓,可唐诺……
还是换成甜甜的烤红薯,保暖、扛饿,也能让人心安理得。
唐诺抱着红薯捂了会儿手,看到沈攸宁开始剥红薯皮了,才慢吞吞地解开袋子,在塑料袋里摸索,窸窸窣窣。
“找什么呢?”
沈攸宁一般不吃这个,今天特地陪陪唐诺。
唐诺一边应声,一边把剩下的半个红薯包好,重新握在手心。
“那妈妈在B市吗?还是和你一起过来了?”
“她之前一直在老家。”
唐诺只说了一半,还有半句像是哽在了喉咙,沈攸宁意识到气氛不对,刚准备聊些别的,却听唐诺几不可闻地说道:
“她半年前,过世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些像外国人。”沈攸宁突然说道。
“不常有。”
唐诺咽下口中的东西,小幅摇头。
“你是混血吗?”他接着问。
“可能是吧。”他接着答。
“找小勺。”唐诺道。
沈攸宁疑惑地微抬双眼,唐诺摸完了塑料袋,也跟着不太明白,推测道:“这边的烤红薯……是没有小勺吗?”
“没有,你们那儿的有?”沈攸宁抽出两张纸巾,擦净了指头,道:“我去要个一次性的。”
他说着便要开门下车,唐诺赶忙拦住人,飞快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了,没勺也行,我可以不要勺子。”
漂亮小朋友注意形象,沈攸宁相当理解,储物盒里有几包一次性手套,上回户外烤肉时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