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吗,一点儿也不苦,现在过得有滋有味,生活有盼头。”男人精神奕奕地说道。
赵兰香眼前浮现起了那个苦了大半辈子的瘦削男人,他在象征着生命的老橡树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
劝她回去。
回到“他”的身边。
贺松柏既是他,却又不是他。贺松柏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大抵是他心中曾经能够幻想
她兴奋地抓着贺松柏的衣服,咿咿呀呀的流着口水。浑身跟扭股糖似的,躁动不安。
赵兰香说:“有时候我觉得是不是把他们俩的性别生反了,大海安静得像姑娘,棠棠霸道得像小子。”
贺松柏疼惜地把女儿架在胳膊上,让她到处看她好奇的地方,“不会啊,女孩儿活泼点更讨人稀罕。”
“你自己瞧瞧,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调皮。”
贺松柏这么一说,他们两个人都想起了许多年前两人骑着单车从市里回来,在半路上分享过的童年回忆。
酒肉,那就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记忆。
贺家摆百日宴的那天,足足摆了一条村,全村人都来吃贺家的酒。排场铺得特别大,贺松柏认为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摆百日宴,一口气得了两个宝宝,喜酒当然要摆双份的。
梁铁柱也铆足了劲儿,把这几年所学的精华全都用上了。
养猪场那边足足拉了九头生猪过来,寓意长长久久,杀猪师傅每天新鲜杀三头做喜酒。鸡鸭家禽、活虾活蟹、河鲜等等不一而足。
梁铁柱这是把“松兰”的排场都搬到了乡下来,百日宴的佳肴美味而丰富,让村里人都大饱口福。
赵兰香的叛逆埋在骨子里,机灵又淘气,常常阳奉阴违干着自己喜欢的事。唱禁曲看禁.书还早恋,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而贺松柏从小就是被阿婆压着学习文化的小子,年复一年地对着大队里的肥猪画素像,老实又木讷,多年后遇到心仪的姑娘老实得连对象都是被逼着处下来的。
赵兰香噗嗤地笑了出来,眉目开朗地道:“好像真的是,棠棠像我。”
“不过我却希望,大海不像你。太老实了,一生良苦。”
她的后半句声音轻得几乎淹没在风声里,轻得贺松柏仿佛听出了幻觉。
百日宴当天,当地的习俗叫“出登”,烧香祭拜山神土地、放鞭炮庆祝,红红火火的鞭炮屑铺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肉香味,让人恍惚错以为新年。
赵兰香穿着红色的外套,抱着大海,温柔地亲了亲。
“妈妈的宝贝儿,今天爸爸帮你祈福了,希望你们余下的日子平平顺顺、健健康康。”
贺松柏抱着女儿,满了百日的棠棠脸蛋白嫩圆溜,被裹得胖乎乎跟一只汤包似的。
她带着一顶红色的小毡帽,看起来洋气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