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君的脚步变得缓慢,终于停下了。他抬头怔怔望着月色,心想: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他所忧虑的,并非战争的胜败。
王城被围已成定局,但圣君早已向各城发下手令,调配了大批援兵。魔族和人族毕竟在数量上相差悬殊,只要驻扎在外的几大军团到齐,魔王肯定不会硬碰。
撑过这几天,转机必然到来。要考虑的,便是怎样拖延时间,怎样将伤亡降到最低。
可是,其他的呢?
兰缪尔缓缓压细双眼:“你要对我说的话,只是这些吗?”
“兰缪尔,你才二十二岁,你的抗争不过短短七年……可你知道光明信仰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多久了吗!?”
“两百年?不止!三百年……不止!”
“光明神母的信仰足可追溯到四百年前,你想靠你的七年,来对抗无数信徒的四百年,痴心妄想!!”
先知长老狂热的声音在空旷的祈祷厅内回荡,每一扇彩色玻璃都见证了这个人类的虚伪嘴脸。
气得七窍生烟:“你们……”
兰缪尔轻叹一声,按住了想要破口大骂的弟弟。
人心易改也难移。一旦认定了谁是善人,再多罪状罗列到眼前,都能想出为其辩护的理由;
而一旦认定了谁是恶人,再怎样辩白,也只能得到在偏见下蒙冤受屈。
圣君不怪这些被洗脑的民众,他只是再次感到一种蚍蜉撼树的疲惫。
在战争的胜败之外,那些其他的呢?
兰缪尔独自在布雷特神殿的走廊下踱步,就像七年前在冬日的结界崖上那般,他渐渐又沉浸在忘我的苦思当中。
真的无法拆穿虚伪者的真容吗。真的只能彻底分裂成两族,厮杀到其中一方灭绝吗……
直
兰缪尔不禁冷笑起来,转身就走。那苍老癫狂的嗓音从后面追来:
“你会回来求我的,七年前你是怎么屈服的,七年后你也注定怎么屈服!兰缪尔,你会回来求我的!!……”
夜色将先知的声音渐渐吞没。
月亮升起来了,圆且清亮的一轮。兰缪尔穿过神殿的走廊,自己的脚步成为了唯一清晰的声音。
此时此刻,有多少魔族正在仰望这轮月亮呢?
……
在布雷特神殿的深处,兰缪尔见到了先知长老。
被“软禁”的现状,丝毫无损这位白袍老者的架子,反而令他更为嚣张。
“我是神圣的先知!”老者展开双臂,桀笑道,“你治先知的罪,就是否定神殿,就是动摇这个国家的根本!魔族大军压境,陛下难道要在此时挑起内乱吗?”
“兰缪尔,我一手养大的好孩子,不要再犯傻了……现在立刻释放我,澄清神殿无罪,然后乞求‘神母的庇护’——这是你能在魔族大军下护住你的子民的唯一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