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江红着脸连连小声道谢,连害臊也没来得及,进客房,好声好气地拜托店小二帮忙煎药端来,又强撑着身体换掉身沾着干涸尿迹与土渍衣服,终于在天色渐渐暗下之时勉强安生下来,伴着楼下逐渐热闹人声,在榻上躺下。
没有办法,他可是弱不禁风书生,拖着病躯走到这里已是极限。他太难受,必须先休息番。不敢灭烛火,就这直挺挺地躺着,不断地安慰自己暂停恐慌,强迫自己入睡。
虽说闭上眼幕幕恐怖画面还是会不断涌到眼前来,好在药效最终还是渐渐占上风,躺着躺着,便也不知不觉睡过去。
夜无梦。
这觉睡得极沉,并未如猜想那样遭噩梦缠身,醒来时候天已经大亮,门外间或有脚步声,是昨夜住店男人们陆续离店走动。
双眼却骤然瞪大到极限,脸上数道沟壑挤做团,写满恐惧。
“来……他来!”她扯着尖细嗓子怪叫起来,“全都要死!全都要死——!”
黄婆子早些年还没疯时候腿上曾被锄头砸伤,后来没有好好养,走路时跛得厉害,这刻却突然完全痊愈般,转身跑得飞快,嘴中尖叫凄厉,似乎宴江才是那个可怕魔物。
在这村中,向来没有村民会在意这婆子疯言疯语,放到两日前,宴江也是如此。
但放到今日,却由不得他不去在意,宴江腿软,差点没站稳,冷汗顺着鼻尖滴到衣领。
宴江坐在床上呆坐。
病好,神智便也随之清晰起来,才想起许多昨日被自己忽略事情,他掀被蜷起腿来看,果然见脚背上道红痕,是那夜摔倒时划出伤。
宴江颤抖着手去摸那层薄薄新皮,那儿已经和周围皮肤连接完美衔接,对于
谁来?又是谁要死?
方才疾跑让他累得胸腔发疼,他忍不住重重咳嗽好几声,才借机找回点理智。
是,眼下要快些逃走,逃得越远越好。
也顾不及什形象礼仪,宴江紧紧抱着钱匣子就跑出爱梅村,花文钱搭上路过驴车,路直奔县城最中心。这些年早闹市摆摊,他知道县城最大青楼红袖馆红袖馆是整个锦县十八乡中最豪气娼馆,烟花之地彻夜灯火通明,来来去去尽是些血气方刚男子,人气旺、阳气重,想来唯有此地能叫阴邪之物不敢靠近。
路上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也没注意到路人指点,头就扎进烟花巷中,直奔红袖馆而去。就是老鸨起先见来者身破布白衣又脏又皱,差点还以为宴江是叫花子,马上就喊龟公要将人轰走,临见他巴巴地掏出钱来,才勉强收客,唤来跑堂给人带上三楼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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