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他苦笑,“大多数人啊,一辈子能记住的脸也就三张。有的会追星吧?会去看点映啊,听演唱会啊……但热头过得很快,也许过一个月过三个月就改追新的人了,能够一辈子追下去的真爱,大概也只有一两个明星罢了。人类的感情总量是有极限的。”
——当彻底摆脱普通世界社会规则之后,我观察人类的视野就发生了变化。我以前从未感觉人类是什么可爱的动物,但如今,我却觉得那些白领、那些孩子、那些在公园聊天跳舞的老人都很可爱,无害而静谧,你知道他们人生中可供选择的苦难,升职、贷款、家务活、游戏副本打不过、病痛、等待器官移植,以及永远不够花的钱。
他们都活得很好,我也希望这世上的每个人都能好好活着,平凡度过一生,我甚至开始理解夏墨,他想把那个世界彻底抹消掉,让普通人活在清澈的水里。
只要没有人去解放他们的兽性。
我们偶尔会去猎杀,猎杀时候不许抽烟,不许做多余的事,他负责动手,我会替他创造良好的环境——比如在巷子口装醉。没人会想走进一条路口有醉汉在呕吐的巷子。
每到一个新的落脚点,我最喜欢的环节就是把车顶的行李卸下来。许驼在下面接着箱子,一边和我说他刚查到这座城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小城市也许只有一个商圈,打车从东到西走一圈也只需要三十块钱。最大的支出是住宿,我们从民宿app里直接联络屋主,绕过平台,避开网络平台记录以及身份证核查,用现金交易。屋主们也喜欢这样,不用被抽成。
放下东西,我又在研究怎么换新造型,玩熟练了牙套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在折腾这些新玩具。
“不要把自己弄得太显眼。你的龅牙装得太假了。”许驼从我嘴里把它挖出来,“这个年龄的人已经不会龅得那么严重了。”
“为什么?”
这也是经济来源之一。许驼说,至少要在各地辗转五年。而且,现在看似松懈的搜捕其实在暗中变密,他的情节太恶劣,至少二十年不可能被撤下搜捕名单。
“事情会发酵得越来越大,到最后变成全民加入搜捕。”晚上,我们一起躺在民宿的床上,他的手指在空气中画着网格,“越来越密,越来越密,留给我们的空间从一间民宿、到地铁台阶、到流浪汉聚集地……
“因为严重到这个程度的,一般都会去箍牙。”
玩腻了也就太平了。他说,你到最后基本会固定换三张脸。
我问:“那你这么多年住在我家,为什么用的都是真的脸?”
“脸多了,真的脸也是假面具之一了。”
“会不会心情好的时候就研究研究怎么创造发明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