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欲想抓住点什么,他害怕一不小心就坠下去,可他身旁空无一人,只能任由自己重重地往下落。
程医生托了托鼻梁上厚重的眼镜:“这项手术最关键的是医生的技术,我建议最好找专家医师,医院这边可以帮忙联系。但费用方面,相应的也会更高,具体怎么选,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沈晚欲细瘦的腕骨牢牢贴紧桌子边沿,他往前倾身,恳求道,“大夫,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先交一部分,剩下的另一部分我晚点再交。麻、麻烦您多宽限几天。”
程医生
后面还有病人排队,孟亦舟不好耽搁,临走前,他悄悄握了一下沈晚欲冰凉的手,柔声说:“别慌,别害怕,我在外面等你。”
等人走了,医生起身将办公室的门关起来。
“坐下说吧,”医生朝沈晚欲抬了抬下巴。
身穿白大褂的主治医生姓程,今年四十八岁,是心血管内科的主任。
“宋丹如的情况不乐观,病情比四个月前要严重。手术的事,家属这边是怎么想的?”
仁安医院,心血管科走廊。
医生坐诊了一上午,沈晚欲和孟亦舟也坐在门外的长椅上排了一上午。
面前不断有护士推着急救床匆忙来往,躺在床上的病人面容煞白,痛苦地捂住伤处,或哭或哀。
孟亦舟揽住沈晚欲的肩膀,轻轻拍着。沈晚欲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眼底无光,直直地盯着地板上某个点,始终一言不发。
没一会儿,头发稀疏的医生挤了消毒液清洗双手,他喝了口水润嗓子,戴好口罩后朝门口招了招:“39号,进来吧。”
沈晚欲一脸麻木,翠绿色的眼睛里像下过一场铺天盖地的雪,他扒着桌沿,问医生:“大夫,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
程医生拿过护士一早送来的CT片子,插进观片灯里,说:“我这么跟你说吧。宋丹如有脑动脉粥样硬化,如果狭窄严重或是斑块破裂,血管突然堵塞,可能会导致急性脑梗塞。病人本身的病情比较复杂,成功率也比一般人要低,大概有七成把握。后续恢复期,可能还会出现一系列的后遗症,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晚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却仍然不受控猛地一沉。
风险,不可控,后遗症。
每个字都在把他往绝境里逼。
孟亦舟闻声,拍了拍愣神的沈晚欲:“到我们了,走吧。”
“哦,”沈晚欲神色呆滞,从椅子上起身,“好。”
进了诊室,医生先抬首看了两个少年一眼,问道:“你俩谁是宋丹如的家属?”
沈晚欲上前一步,说:“我是。”
医生低头,从资料凌乱的桌面上翻出一张纸,对孟亦舟说:“你先出去,我要跟家属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