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虫一路滑到周也旁边停下了,车窗降下来露出了一个女人的半张脸,“帅哥,再帮忙洗个车呗。”
“我这正忙着,”周也给她看了看手里的机器,“小高拿水枪来冲一下吧。”
被点到名的小伙子兴高采烈跑了过去,老师傅又窝回我身边蹲下(
“要不要试试?”他捏着半截烟屁股很邪性地冲我笑,我盯着那被咬湿了的过滤棉张嘴就舔,又被他眼疾手快地躲开。
“你现在抽还太早,会辣喉咙,”周也叹息一声,烟雾从干裂的嘴唇里溢出来,他抽过烟后的嗓子低哑发沙,“等你以后想抽了就能自己摸会门道,不用学。”
我又恍然明白过来,或许周也并不喜欢抽烟,所有为烟草而疯狂的人都不喜欢那个味道,他们只是在品尝痛苦的实体。
没有真正受过苦的人是学不会抽烟的。
手里的巧克力被我捏化了,我舍不得吃,剥出来递给周也。
我红肿着额头蹲在一个废弃大轮胎上看周也修车。
他们配发的制服其实并不好看,大口袋的工装裤,黑T恤,下摆塞进裤腰里。在这边干活的大多是中年发福的老男人,衣服都通码的,周也穿上显得格外肥大。
他蹲在地上卸螺丝钉的时候我能看到他胸口的窄沟。
妈的,这样别人肯定也能看见。
我把校服脱下来罩到周也身上,他说不冷。我面无表情地让他穿好,拉链拉到最顶头,好好一个人给我打扮地不伦不类。
他很自然地张嘴叼走了,我含住手指去吮沾在上面的糖浆。
“嘿,这孩子,”老师傅看着我笑,“对你哥真好。”
“我家那俩熊孩子整天掐架,实实在在地打啊,老二给他哥揍得嗷嗷哭。”
我刚想说周也没少打过我,就看到车库口开进来一辆粉色的甲壳虫,老师傅一边笑着一边过去迎接,“大老板怎么有时间过来。”
附近帮工的几个小伙子都伸长了脖子去瞄,我看了眼周也,他正在给车前盖打蜡,眉眼低垂着,左腮上鼓起一个小包,那是我刚塞进去的巧克力。
蹲在旁边抽烟的老师傅看我好玩,从兜里摸出巧克力来给我吃。
“本来是想戒烟吃的,”他叹了一口气,叼着烟冲我努了努嘴,“戒不了,还是这个劲儿大。”
我从小就对烟酒这些东西没有好感,以前在筒子楼和韩胜伟挤一张床,他身上经年的烟酒臭味熏得我整夜睡不着。
后来我却一点点接受了,因为周也有时候也会抽,他抽烟的时候往往皱着眉,扣住烟蒂的食指一弹一弹,像要把什么东西甩开似的。
“是不是很爽?”我问他。我那时候就喜欢闻他呼出的二手烟的味道,并从中获得满足,尼古丁和焦油不会让我上瘾,但周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