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像颗饱满子弹轰然冲进厚重云层。
望着窗外,分明是片虚
对不起,忘吧……
却怎也发不出声,像是被人扼住喉咙,灌进热铁,最后无声地号啕起来。
支烟燃尽,江沨抽身,关上窗消失在黑暗里。
知道再也见不到他。
外婆早已精疲力尽,上飞机就合上眼,要来毯子给她仔细披好。头倚在窗户上俯瞰被灯点亮海城轮廓。
说完这句话阵阵眩晕袭来,几乎天旋地转,不知道从江沨指尖抖出橙红色星火是在下落还是在上升,是会点燃门厅矮灌木丛还是会在天上燃出朵烟花。
恍然间,听到他叫:“小晚。”
连忙把手机贴更紧,生怕错过任何个音节。
是诘责,是谩骂,还是失望,只要他还愿意再跟说句话。
“嗡”地声,手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
些,点亮他深刻轮廓。
把下唇撕咬出血才堪堪止住大声叫声哥哥渴求。
为什今晚没有月亮,不能把他脸照得更清晰点。只能拼命眨眨眼,试图在脑海里刻下每帧模糊画面,耳朵里捕捉着近乎于无呼吸声。
像是在看出默片。
突然想起曾经在老旧唱片店买到张年代久远磁带,是小区门口麦当劳里常放那首《FirstOfMay》,但当时却没有能播放机器。
像张巨大,用道路编制成网,错综复杂,张牙舞爪。
曾经拼命想要逃离这里,兜兜转转十年间无意扎下根,如今斩经断脉时才发现根深却并无盘虬,孤零零条扎在地上。
断,也就成桩槁木。
外婆动动身子,收音机从毯子下滑落。
弯腰捡起,无意间拨动开关,电池早在登机前就扣掉,却仿佛感受到有细微声音淌出来,是白天外婆站在白桦树下听那首曲子。
手松,下意识地想去抓胸口平安锁,只抓到手空。
小时候外公总说,骗子说太多谎就会变成哑巴。
浑身发抖,不断地对着空气,对着三楼窗户说着,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
对不起。
等到很久之后终于拥有播放器,那盘磁带却因为放置太久受潮,磁粉脱落,播放到声音半就突兀地停滞,只余下磁带无声地空转。
为此惋惜很长时间。
“你遇到实在太倒霉,”分不清自己是在说谎还是在陈述事实,视线不舍地从江沨不甚明晰身影滑落到暗浪涌动泳池,“当年把从泳池里拉出来也许就是个错误,你不该管。”
看看时间,哪怕是空白磁带也该咔哒声停。
“哥,你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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