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主任说保持这个成绩上海大很稳。”
我坐在椅子上自下而上地仰视他,看到他眼角弯了弯,睫毛下的瞳孔像是淌了月光进去,亮亮的。
他问我有没有想好学什么。
“还没有……”我有些不安地攥住他T恤下摆的一角,“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有主见,我还是不知道以后想做什么。”
“那就慢慢想,不急。”
最后一辆汽车离开院子的声音逐渐远去,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书和卷子还铺在桌子上,我没心思再收,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一格一格跳动,跳得太慢,我计划着等到十二点偷偷上楼溜去江沨的房间。
一钩月牙攀上来,正好被窗户框着,像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
万籁俱寂。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外公总讲的那个他在雪地里被两头狼围住的故事,或许那天晚上天上也挂着这样的一弯银月,冷冷的,孤零零的。
盖住我急促的心跳声。
我侧了侧头却不敢直视江沨,盯着茶几上一颗红透的苹果小声说:“新年快乐,哥。”
因为两起火灾的缘故,从前年开始海城市区禁止再燃放烟花爆竹,窗外一片寂寥。
江沨于我来说就像烟火,诱人,危险,明令禁止。
我只好把他藏在身体悄悄升腾再无声地炸开,融化了五脏六腑换取这一瞬的欢愉。
白天我无意间听到江怀生和合作伙伴高举酒杯时自鸣得意道他让江沨学经济是多么高瞻远瞩,将来好继承他的衣钵。
那人说羡慕他有个好儿子,江怀生哈哈大笑。
他还不知道江沨转了专业。
我隐约地猜测江沨转专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愿意按照江怀生安排的路去走。
正想着,“咔哒”一声门被拧开,我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像是半梦半醒间身体急剧下坠。
喃喃问道:“哥,你怎么来了。”
江沨反手关上门走过来,看一眼我铺了一桌子的书,问:“明天回学校?”
我点点头,像个讨要奖励的小孩迫不及待地说:“哥,我上学期期末考试拿了第一。”
“这么厉害。”他配合着,走过来接住我递起的手机看成绩单,一只手放在我头上揉。
他捏捏我的手,“新年快乐。”
不到一分钟,电视里的欢呼声停止,又换成无声的杂技节目。
我松开手,掌心浸满了汗,握成拳像是握住了一丝火星,重新放回腿上-
大年初一开始,江怀生家不断地有人来拜年,陈阿姨不得不重新挂上得体的笑跟江怀生站在一起接待寒暄,常常会带上江沨一起。
直到初四晚上几乎都没有和他独处的机会,我坐在桌前整理书包时收到学校发来的成绩短信,生平第一次生出些想要马上炫耀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