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小路泥泞不堪,黄土混了水,乌黑软绵地连成一片,踩出的那点起伏被冲刷夷平,彻底变成光滑直下的一处坡面,走路都没了摩擦。
王韬在前探路,林白汐在后,他一手撑着衣服,一手扶着岩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下走,情势紧迫,他几乎没有判断落脚点的时间,幸而王韬留下了鞋印,他只需要重合和覆盖,已然避开了大部分的危险。
行至半途时,雨声轰鸣,如瀑布飞溅,野马奔腾,斜雨淋花了视野,天地蒙上白纱,一滴水淌过额角,没入眼眶,林白汐目力有碍,用劲甩了甩头,刚巧踩在一处湿泥上,一个趔趄失去平衡,惊叫着往前方砸去。
“啊!”
两个人紧挨着走,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林白汐栽倒,王韬也难逃一劫。
半晌后,雨势不减反增,雨点相互敲击,密密麻麻地砸向地面,犹如天河倾泄。
屋外狂风闯进大殿,袭人面门,像个四处劫掠的强盗,狠狠撞在墙上,陈旧的木门吱吱呀呀地摇。
林白汐越等越心焦,王韬的神情也渐渐凝重。
偶发性大量降雨极易引发山体滑坡,林白汐不敢再冒险观望,踌躇片刻后突然站起,提议道,
“这雨可能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我怕会有泥石流。”
万幸路没修在悬崖峭壁上,不靠山体的另一侧是一个像梯田一样层层递进,约半层楼高的小土坡,又因降水持久,土地松软,坡底堆了些野草枯叶,起到了不小缓冲作用。
王韬猝不及防被撞出山道,在土坡上滚了几圈,最后坠进一块冰凉光滑的叶垫中,身上未有大碍。
林白汐运气要差些,前方再没了阻挡,他像刹车失灵的汽车,滑着泥飞速俯冲。
耳畔风声呼啸,他慌乱中去抓山壁,几次脱了手,擦痕累累的掌心火辣地疼,又被哪里冒出的石块绊了脚,膝盖一压,整个人失控地往下摔。
天旋地转,林白汐心里一咯噔,预感自己一场大罪逃不掉,下意识抱住了脑袋,团起四肢,像根疾速下坠的滚木,横着身体碾过脏污的泥地,肩膀和腰侧
“我们刚才上山只用了二十多分钟,下山还要更快一些,不如拿外套挡一挡,速速返回吧。”
王韬也在担忧这件事,林白汐的打算与他不谋而合,男人立马跟着站起身,脱掉身上的外套,往头上一罩,道,“我看行,咱们赶紧的,趁雨还没下得更大。”
林白汐点点头,依样遮住了自己的脑袋。
两个人不敢再停留,相互对视一眼,深呼吸一下,不分前后一头扎进了茫茫大雨中。
,bao雨滂沱而下,冷风从四面席卷大地,雨线被刮得倾斜仄歪,混乱而粗,bao地抽打着屋檐,树叶,以及两人头顶迅速湿沉的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