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沁何曾感想,此女临死之际,还得以如此姿态,直驳他下给她判词,不由额前渗汗,抬起手,颤指向席银,“放肆!”
“不是放肆!”
她说着,弯腰伏身,行过礼,虽双手反绑,却还是尽力周全仪态。
“众位大人,席银命如尘埃,若陛下身故,席银甘受火焚,做陛下陵中层灰,可是,陛下绝不是你们口中,受女子蛊惑君王。”
说着,她声音
江沁被这最后句话,逼退言辞。
邓为明忙道:“还不快堵她嘴。”
席银转头看向邓为明,“你们为何不敢听说话,说得并不是妖言,没有那可怕。”
邓为明结舌哑然,席银则回看江沁,平道:“席银记得,从前在清谈居时候,江大人对席银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席银想知道,为何当年大人觉得席银不该死,如今却视席银为罪人。”
江沁沉默,须臾之后方仰头叹出声。
席银被内禁军从山门架出来,腿伤未愈,她根本挣扎不得。
内禁军中多数人都感怀这个女子对江州万人大义,绞杀绳锁是备好,也绕上席银脖颈,但临着收绞时,却无人肯上前去做行刑人。
江沁从山门后走出来,是时邓为明,黄德许博等人也到,夜风把火把吹得猎猎作响,人影在壁,犹如百鬼缭乱。席银个人跪在地上,手腕被反绑,无法去擦拭脸上眼泪,也无法自护体面,但她还是尽力地胸中悲意忍吞下去,抬头迎向江沁邓为明等人目光。
张铎不在,席银也不怯。
但她依然记得两年以前,张铎在东后堂中,替她稳住手中茶盏那幕。
“因为,你逆门第尊卑。”
他说完,提声正音,再道“奴为内妾,需卑行于庭,受中宫约束管教,然陛下专宠于你,迟迟不立中宫,致使子嗣凋敝,国姓无继,只此条,你已当受凌迟。”
席银垂目,“所以……为奴者,永不得与君王并行吗?”
江沁沉声道:“此问粗鄙不受教化!”
“可不觉得,大人话是对。”
朝臣来往东后堂,日之间,万千机务,他是什也没有说,却令她逐渐开始懂得,不要惧怕这些人物,不要自卑于微贱,不要困顿于身份地位。
“你还有什话要说吗?”
江沁低头问席银。
席银摇摇头,脖子上绳索冰冷地摩擦着皮肤。
“无话可说,在大人眼中,席银直是陈家余孽细作,是蛊惑陛下罪人,该杀万次,可若要席银自己评述自己,那不是细作,也不是罪人,是个勇敢女子,不愧为陛下唯女人。可以死,但不准你侮辱,因为你侮辱,也是侮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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