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征听见那两个字,嘴唇紧抿,恨?自然是恨,他父皇之死和元珩有关,元珩苦心经营,还骗他多年,对他痛下杀手,累得齐铭横死,方靖至今卧床休养,怎能不恨?可恨之余,却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怅然。
长夜寂静,岑夜阑声音也不疾不徐,慢慢道:“你恨他们对先帝遇害事无动于衷,恨他们是非不分,要翻旧账,所以让李安郁彻查元珩元承党。可这查,这满朝文武,只怕大半都要牵扯其中。你要杀,能将他们都杀吗?”
“趋利避害本就是人之本性,杀之不绝,斩之不断。”岑夜阑说,“水至清则无鱼,你即便将他们都杀,也
元征手僵僵,岑夜阑看片刻,波澜不惊地说:“陛下好兴致。”
不知怎,元征竟从他语气里听出几分调侃,越发不自在,悻悻然道:“将你吵醒?”
岑夜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贯睡得浅,元征脚步再轻,那碰他,他不可能毫无知觉。
元征:“……”
二人不尴不尬地沉默会儿,岑夜阑突然开口,道:“让沉昭进宫吧。”
阿阑怎突然嗜睡?以前在北境时莫说白天,夜里都要深更半夜才肯就寝。”
成槐不吭声。
元征脸上笑意又慢慢地淡,他发会儿呆,才叹声。
元征回去时,夜色已深,岑夜阑合衣躺在床上。这人冷淡板正,睡觉都规规矩矩,双手搭在身上,闭着眼睛,整张脸在灯下看着柔和又乖驯。
元征站在床边,贪婪地看片刻,到底是忍不住挨着上床。挨得近,他仿佛能闻着岑夜阑身上清淡冷冽味道。
元征怔,神色微冷,刚要开口却听岑夜阑说,“你是皇帝,宫中这些太医医术虽精湛,却浸*宫闱多年,有所顾忌,难免择中庸之道,不敢冒丝风险。”
元征呆呆,半晌,问:“你不想走?”
岑夜阑说:“想。”
元征言不发,沉默地看着岑夜阑。
岑夜阑看着明黄床帷,只手枕着后脑,说:“元征,你恨元珩?”
岑夜阑性子向刚烈,元征软禁岑夜阑已经做最坏打算。岑夜阑到底是戍边重将,手中握有北境数十万大军,他若是要拼个玉碎,元征未必能真留得住他。
可岑夜阑竟当真留下来,即便对元征仍是冷淡以对,却也足以让他受宠若惊,心里生出线希望。
元征毫无睡意,兀自直勾勾地盯着岑夜阑睡容,怎看都觉得喜欢得要命,颗心都滚烫起来。他紧紧手指,还是忍不住伸手摩挲岑夜阑脸颊,发丝。
突然,岑夜阑翻个身,眼睛睁开,直直地看着元征,竟是清醒,没有半点睡意。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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