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舟哦了声,半晌,才过脸去看陆衡。陆衡正看着他,二人目光相对,一时都沉默了。陆衡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宋小舟却仓惶避开,什么话都不说。
他茫然地望着陆衡,陆衡攥住他的手指,垂下眼眼睛,“小舟。”
宋小舟擦了擦鼻子,干巴巴地说好像是火气太盛了,”话没说完,腿一软,整个人都往下倒,陆衡将他接入怀中。
精神恍惚之际,宋小舟听陆衡低声说:“小舟,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你做了什么?宋小舟无措又发慌,心里沉甸甸的,像被压得喘不过气。
宋小舟做了个梦。
“我的坟。”
宋小舟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石碑,碑上无名,不过一杯黄土堆,这样的坟,寻常人家都嫌简陋,何况陆衡。
而且,陆家是有自己的陵园的,陆家子弟都葬在那里。
他猛的想起,陆衡出殡那日,他是有印象的。那天他在西市,笼子里,远远的,能听见悲乐,一起一伏,阵仗很大。
“啧,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埋个死人还要吹吹打打。”有人埋汰。
梦里是送殡的长队,白纸撒得满天飞,有哭嚎的声音,吹拉哀乐跌宕起伏。他在铁笼子里,棺椁被人推着在他面前走过,车轱辘声嘎吱嘎吱响。转而又是陆悬嘲弄地看着他,“鬼这种东西,你傻乎乎地信他,怎么不知道他哪天就杀了你。”
画面陡变,是沈致,提了剑,寒芒熠熠,他手中一凉,和什么人对峙着。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顺着自己手腕上的苍白手指,往上,看见了陆衡。
陆衡偏过头,说,对不起。
宋小舟一下子睁开眼,入眼是笼罩在夜色里的树荫,他挣扎了一下,想坐起身,却浑身乏力,像被抽走了精气神,提不起一点劲。一股冰凉的气息挨近了,陆衡扶起了他。
宋小舟没有如往前一般,直接看陆衡,只愣愣的盯着前头,周遭都是星星点点的绿色,翠烛一般,幽幽地亮着。“这是鬼火。”
宋小舟靠着铁栏杆,远远的,见一座厚重的黑色棺椁,“谁去了?”
“喏,陆家那个病秧子大少呗,”都是身份最低贱的少年人,嘴里难免带了幸灾乐祸地嘲讽,命好又怎样,还不是短命。
宋小舟波澜不惊,慢吞吞地哦了声,收回目光,压根没想过,他会和陆衡再有任何交集。世事难料。
宋小舟悚然道:“可不是不是葬在陆陵了吗?”
陆衡嘴角勾了勾,个中意味不言而喻,宋小舟气坏了,心疼得要命,说:“他怎么可以这么对你!”不知是不是情绪起落太大,竟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伸手抓住陆衡的手,蓦地,察觉什么不对,伸手一摸,鼻子里竟流出血,脸色也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