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不远处的天空适时被烟火点亮,照亮了周成北回家的路。
过年这几天,陶小寒每天都会打电话发短信过来,周成北大年初一初二还能陪他聊一阵,大年初三汽修厂开门营业,他重新戴上怎么也洗不干净的尼龙手套,又得钻到满是油污的车底下去了。
周成北头脑聪明手脚又勤快,十六岁那年第一次来这家店做学徒,老
于是重新摘下头盔,接起电话。
“周成北周成北,你在电视里看到我了吗?”陶小寒在电话那头兴致高涨。
“看到了,确实可爱。”周成北说。
“真的呀!我就说你肯定能找到我。”陶小寒嘻嘻笑了一阵,然后说,“不过哦,我觉得春晚还是得在电视上看,现场人太多了,不好看,而且暖气真的好热,我都快流鼻血了,你有没有发现我的脸特别红,就是被暖气弄的”
雪已经下过一阵,周成北坐在摩托上,扫了扫落在头上的雪,静静听陶小寒说话。
球确实像店老板说的那样,只要晒够了太阳,就不太需要照料。
可是老板忘了说,冬天记得把仙人球拿进室内。
陶小寒走后不久,武汉下了场大雪,冻死了他的仙人球,而它本该有几十年的寿命。
如果陶小寒在,又该哭哭啼啼要找老板算账,但周成北只会默默处理掉旧仙人球,等待来年开春重新栽上新的一株。
2007年的除夕夜,周成北是在汽修厂过的,和几个留鄂过年的工友一起吃了年夜饭,近十年来第一次坐下来认真看春晚,因为陶小寒前两天很兴奋地说他今年会去春晚现场。
“周成北,你说话要算数,以后一定要来北京。”陶小寒说。
“好。”周成北说,“陶小寒,新年快乐。”
“周成北,你说今晚和工友一起吃年夜饭,那你现在回家了吗?”陶小寒说,“好晚了哦,我刚到家,真的好困。”
“我到家了,准备睡觉了,你也去睡觉。”周成北用手套擦掉后视镜的雾气。
“好,男朋友晚安哦,新年快乐!”陶小寒的声音软绵绵的。
“你要认真看哦,说不定能在电视里看到我。”陶小寒说,“观众席里最可爱的那个就是我。”
周成北说:“你要是最白或者最黑还好找,最可爱可能找不到。”
几个工友全喝趴下了,只有周成北远离人群,蹲在电视机旁,后背陷进黑暗,脸被斑驳陆离的屏幕打亮。
五颜六色的春晚现场各种要素实在多,周成北中间抽了几根烟提神,最终还是没能在一闪而过又乌压压的人群里把陶小寒认出来。
凌晨两点钟,周成北安顿好工友,锁了大门准备回家,坐在车上戴头盔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是陶小寒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