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南按住了信封另一边,往回推:“我不会收的。”
“您收了无伤大雅,只是让我心里好过一点罢了,”张信礼道:“我在这里吃了两年的饭,每天您送我上下学就跟接送小瑜上下学一样,节假日给小瑜买什么就也给我买什么……这些哪里是这点钱能还清的。”
林怀南表示同意,事实如此:“你不用在意那些。”
“不是在意,”张信礼说:“是本分。”
倒不是说觉得欠了林怀南什么来还,只是做人本该如此。
那是个好似问句的陈述句,而“别的许多事”张信礼明白是些什么事,他道谢接了,说:“我明白,以前我能来上海读书都亏了您。别的都是小事,算不上什么。”
甚至追根溯源,他能遇见林瑾瑜,也多亏了林怀南。命中注定也好,阴差阳错也罢,就像滴落的露珠无法回到叶尖,眼神交汇了,就无法再移开。
“好,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林怀南说:“请你相信,作为父亲,我和你一样爱小瑜,并且希望他永远开开心心。”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张信礼寻思,这难道不应该他来说?怎么听起来倒像林怀南在向他表决心似的。
“我明白,”张信礼想叫叔叔,又张不开嘴,之前都不小心叫过爸了,这会儿再改回来会不会显得他那什么,可如果接着叫爸……好像又有点尴尬,最后他没加称呼,只说:“您都说了,过去的事不提了。您有您的立场,我有我的,小瑜有小瑜的,都过去了。”
林怀南脸上露出无奈神色,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儿子的声音打断了:“爸,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林妈妈在厨房切水果,他洗完了碗,一过来就看见自己对象跟亲爹在这儿不知在嘀咕什么。张信礼与林怀南都没说话,但林瑾瑜瞄到茶几上的信封,已明白了一二。
他道:“只是虽然不提,但有件事我得做。”
张信礼说着,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来,挺直背,端端正正沿着桌面郑重推给林怀南,道:“这是那时候的择校费。”这是笔他存在身上很久的钱,从张信礼进入大学,开始尝试独立生活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存。其实在本来的计划里,这信封刚进门时就应该随着水果一起给林瑾瑜父母,只是张信礼太紧张,一时给忘了。
“择校费?”林怀南微微惊讶:“小张,那时候已经说过了,接你来这里读书不需要你出任何费用,更不用还。”
“我知道,”张信礼这么说着,却没有收回去的意思:“那是我爸跟您约定的,跟我没关系。”
打从坐上那趟火车,在车上收到林瑾瑜短信的那一刻起,那年才十七岁的他就已决定有一天一定会把这笔钱还给林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