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眯了眯眼睛,尽快适应楼道里的黑暗,看见一楼最上方的台阶上,林瑾瑜坐在那里等他。
“怎么跑这儿来了?”他一步迈过好几级楼梯,走到林瑾瑜身边:“不是让你早点睡。”
“睡不着,又想你,就来这儿等了。”林瑾瑜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张信礼想起卫生间那个坏事的电话……他道:“上班不让看手机,就没听见。”
“哦……我忘了,”林瑾瑜说:“一不小心就忘了。”
锁,在初冬的夜色下跨上单车,准备沿着街回去。
自行车是那种很老的款式,修车行淘汰的老二八,黑白的杠子尽管已经被擦得很干净,但看起来还是旧,漆壳斑驳,把手还缺了一块,看起来像蒙着一层灰。
他下班就是十二点,这时候最晚的公交车都已经停了,张信礼花五十块钱从收废品的那儿把这东西买了下来,然后自己换了牙盘跟链子,勉勉强强倒也能骑。
路灯投下的光一束束,张信礼踩着车,沿着地上一束束昏黄的光,在已经带上凉意的风里独自回家。
赵武杰那嚣张而恶劣的脸好像还在眼前,带着故意表露出来的那种高高在上,他知道张信礼只能过来道歉,于是想尽办法刁难,让他低声下气地开瓶子倒酒、弯腰送到他手里,还故意在他面前大剌剌摆着那台电脑,就像炫耀战利品。
“别坐这儿了,”张信礼想让他起来:“回去吧。”
林瑾瑜却不动,张信礼试探着问:“瑾瑜?”
“……不想回去,”林瑾瑜看着前面栅栏铁门缝隙间透进来的月光:“要不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张信礼静了几秒,在他身边坐下,什么也不垫,陪他一起坐在不知被多少双鞋踩过的楼梯台阶上,他看见林瑾瑜手边的打火机和烟盒:“你……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
风带着些微刺激刮在脸上,张信礼漆黑的瞳孔像一滩死水,他一路迎着风骑到了目的地,下来,锁车,用钥匙开了楼道口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
万籁俱寂,这时间除了通宵到明天六点才回的租客外,再不会有人进出了,整栋楼没有一丝灯光,张信礼还没适应这样昏暗的光线,他在漆黑不见一丝光亮的楼梯口按着印象走了几步,摸到了楼梯把手。
他终于回来了,在这干冷的凌晨,孤寂的街道,还有与他无关的灯红酒绿间,他终于回来了。
张信礼踩上从没人自愿打扫过的台阶,刚想继续迈步,却听见更上面一些的阶梯上传来衣物摩擦的沙沙声,好像有谁动了动。
林瑾瑜在黑暗里辨认出张信礼的脸,道:“回了?”他说:“……我听见自行车链子响,想是你,可又怕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