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后,几十名年纪不一的汉族中学生站的站坐的坐,拍拍手收起钢管、自行车链子,三三两两围成一群聚在一起聊天抽烟,用尼古丁镇痛。
他们在夜色里吹着冷风,用夹着粗口的西昌话大声笑骂,偶尔一口一口往地上吐痰。
林瑾瑜对他那边的情况全然不知,他这边灯光明亮,空调虽然没开,但外壳擦得干干净净,带队老师举着相机给学生们拍要放到校报上去的军训生活宣传照。
“你才自恋,你最自恋,”他在舒适的室内说:“没什么,就打个电话告诉你我到了,还有给你说说
张信礼显得有点诧异,他说:“瑾瑜?你用什么打的电话?”
“我在军训基地呢,教官让给家里打个电话。”林瑾瑜听他一开始语气不太好的样子,问:“你在忙?”
“没有,”张信礼说:“刚有点事……现在没事了。”
林瑾瑜仔细听电话背景里的声音,很嘈杂,有喊声有说话声,有街边纷乱的车流声,还有几声隐隐约约的打火机点燃的“咔哒”声。
他问:“你在哪儿啊?”
教官问他:“打出去了没?”
“打……”林瑾瑜说:“我……我爸妈有点忙,”他道:“能让我再打一个么?”
刚刚他那一番折腾其实已经折腾了快两分钟了,再打一个铁定超时,不符合规矩。
教官是没这个权利批准的。他有些为难地看向总教官,他的上级。
那个胳膊有林瑾瑜小腿粗的总教官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林瑾瑜,沉吟了片刻,说:“可以,下不为例。”
“在学校旁边,”张信礼说:“怎么想到打电话过来,还好吗,没出什么事吧?”
“挺好的,”林瑾瑜见周围一圈人全盯着他,有点不自在,说:“就……想给你打个电话。”
对面好像有人来给张信礼递烟,张信礼应该是拒绝了,他问:“今天军训第一天,该给爸妈打,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他好似无心随口一问道:“想我了?”
“emmmmmmm”林瑾瑜说:“别自恋了,我爸妈手机打不通,你是备胎。”
遥远的西昌某地,张信礼拒绝了给他点烟的人,撇开一群人走到路灯晦暗的路边,在布满污渍的肮脏大排档马路牙子边蹲了下来,对着手机道:“哪有你自恋啊。”
“哇哦,”那个王同学大惊小怪地叹了一声:“总教官好温柔!”
整个寝室就他一个人没打报告说话,教官扶额,用眼神勒令他安静。
林瑾瑜松了口气,他拿过电话重新拨了一串号码,然后屏息凝神地等着它接通。
嘟声响过七下,通了。张信礼略有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喂,”他问:“谁?”
林瑾瑜说:“那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