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李隆基每次看见这样父亲,都心绪复杂。他轻唤声,先去把敞开窗户关上,免得李旦着凉。
李旦听见熟悉声音,缓缓抬起脸来,对着李隆基咧嘴笑,像是孩童样地对着他招招手,“来……来……”
李隆基低头走过去,跟李旦起坐在地上。
李旦牵紧他手,平日除伺候他那几个宫人外,他只会对李隆基这样亲近。他急切地抓把边上点心塞给李隆基,“吃!吃!好吃!”
李隆基眼眶微红,“阿耶,你真甘心?”
会心而笑,有些事殿下不提,她也明白殿下在想什。
她们都知道武皇寿数,这些日子能多陪武皇日,便多日温情脉脉。同样,婉儿在郑宅陪同母亲时光也多许多。
什野心,什谋算,都在这样时光里柔软。
武皇享受起天伦之乐,这本是天家最大奢侈,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她与太平之间。有时候武皇提起太平,满心满眼都是幸福光彩,这是雉奴给她最好礼物。她太平,是这世上最好女儿,从未辜负她期望。
女皇家其乐融融,远在房州行宫庐陵王家也算过得安宁。对李隆基而言,父亲才是输得最彻底那个。
“吃……吃……”李旦不懂儿子意思,热情地往李隆基嘴边塞点心,“好吃……”
李隆基哂笑看他,仿佛在看天下最大笑话。他父亲本该是天下之主,他本该是入主东宫储君,竟落到这样田地,疯傻余生。
阿耶倒是舒坦,什都记不住,这样浑浑噩噩地过辈子也好。可他李隆基不样,他记得母亲临终时绝望眼神,记得父亲胆小如鼠地缩在角落不发言,记得武皇心狠手辣,也记得姑姑
虽说武皇下过命令,不允朝臣探视疯庶人李旦,可武皇从不拦阻李隆基去探视父亲。其,这是人之常情,李隆基身为人子应当探视,这是皇室立本“孝道”,必须做给天下人看;其二,李隆基越是亲近李旦,他便离储君之位越远,天下人都看得出来,李旦这支是不可能承继皇位。
是日,整个神都都沐在绵绵秋雨之中,远远望去,就像是张巨大雨幕笼罩在神都之上。
雨丝斜飞,从窗口落入殿中,将铺在几案上宣纸濡湿。
“临淄王。”候在殿外宫人们对着李隆基拜,十五岁他眉目已开,眉眼像极年少时李旦。他最喜穿墨绿色圆襟袍衫,此时只戴顶寻常幞头,只听他沉声应声,便掀起竹帘,走入殿中。
李旦已经疯傻多年,只要他不哭不恼,宫人们便由着他抱膝蜷缩在墙角,垂着脑袋沉默大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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