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庚梦见王叔。”
他说,“王叔在梦中训斥,说既为君父之子,便不该违逆您,理应在您身边,尽个儿子孝道……自他离世,没有梦见过他回,昨夜梦,肝胆俱裂,为人子,有负王叔,更有负爹爹……”
他抬起头,眼睑湿润,“王叔点醒,想,就算是死,也应该回来见爹爹。”
他口中“王叔”,实则是他生父恭王。
“朕也没有梦见过他。”
嘉王路跪到庆和殿,梁神福看见他衣摆破损,磨得都是血,心中便是惊,随即赶紧叫来几个宫人将他扶到殿中去。
庆和殿烧着地龙,嘉王身骨肉都像结冰似,乍进暖烘烘殿中,他几乎是立时打个寒颤。
内殿里汤药苦味没散,嘉王身上雪粒子开始融化,他挣开宫人手,跪在地上,朝着帘内,“爹爹。”
他嗓音已经嘶哑。
帘内时没有动静,嘉王双手撑在地面,安静地伏跪。
可增派禁军才出城不久,嘉王却折返回来。
这实在出乎裴知远意料。
“怎看您,点都不惊讶?”裴知远注意着孟云献神情。
“他不想走,于们而言,难道不是桩好事?”
孟云献没睁眼。
着脏污血渍。
“官家说要见?”
潘有芳问声身边殿中侍御史丁进。
“是。”
丁进盯住不远处嘉王身影,脸色有些发沉。
亲弟弟离世好多年,正元帝发觉自己都有些
“永庚,如今,你都敢抗旨?你可知,抗旨是什罪过?”
那道声音不轻不重。
“知道,”
嘉王看着地面映出,自己影子,“但永庚,不能不回来。”
“你倒说说看,为何?”
“可这是抗旨啊孟公。”
裴知远叹口气。
“官家不是要见他?”孟云献靠着椅背,“雪灾闹得人心惶惶,古来有言,君主不明而致天谴,如今正是官家头疼时候,朝臣们都盼着官家罪己而告上苍,可嘉王却是高呼着‘陛下仁德,鬼伏神钦’,三步九叩回来。”
此为忠孝,无可诟病。
孟云献自始至终没有睁开眼。
嘉王抗旨回京,官家此时却要见,这已经很不妙。
孟云献在政事堂后堂里端坐,闭目养神。
“孟公,您昨儿才借着底下人点黄相公番,黄相公昨夜已劝得官家改变心意,增派禁军保护嘉王回彤州,可嘉王今日……却自己回来。”
黄宗玉是领命与孟云献块儿推新政,他虽是个不主战保守派,却也算不得是什旧党,为江山社稷,他自然也有自己番考量。
贵妃腹中孩儿尚不知男女,黄宗玉就必须暂保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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