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氏清癯面容倦意太重,她起身也有些难,却不要倪素相扶,钱妈妈忙来将岑氏搀扶起来,岑氏也没多看倪素,只平淡道:“那便去祠堂跪着吧。”
自倪青岚被倪准逼着走仕途后,跪祠堂人便从他变成倪素,有时是因倪准发现她偷看他手记,有时是因她偷跑出去跟着药农在山中辨识百草。
后来她渐大,比以往会藏事,倪准不知道,她祠堂便跪得少些,倪准去世后,这是倪素第二次跪祠堂。
祠堂里多倪准牌位,供桌上香烛常燃,烟熏火燎。
倪宗气势汹汹地来,却憋得满肚子火气,他哪里吃得下,只句“家中有事”便拂袖去,倪觅枝心中也不痛快,瞪戴帷帽倪素眼,赶紧跟着去,只有倪宗儿子倪青文慢悠悠地站起来,咬口糕饼,那视线时不时黏在倪素身边星珠脸上,直到身边柳氏推他下,他才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地出去。
“嫂子……”
柳氏不敢多耽搁,她唤声岑氏,欲言又止。
“回吧。”
岑氏清寒眉眼间添丝温和,朝她颔首。
里糊涂地败!”
霁明是倪青岚字。
自他十六岁那年不忍贺刘氏被疼痛折磨致死而为她诊隐秘之症,贺刘氏不堪流言投河自尽后,倪家医馆生意便落千丈。
直至倪准死后,官府牌匾送到倪家,生意才又好许多。
“杏林之家,再不许学,也难抵耳濡目染,二弟何必如此锱铢必较,且拿岚儿说事?岚儿如今已弃医从文,是正经举子,再者,觅枝面之词也无实证,你要如何信你?”岑氏手中捻着佛珠,“你们家也知道,并不是什慈母,管束阿喜比你家管束觅枝还要严苛,阿喜有没有到外头去卖弄她那半吊子医术,有没有破咱家规矩,再清楚不过。”
柳氏只得行揖礼,匆匆出去。
春雪融化在门槛上落水渍,堂内冷清许多,岑氏不说话,倪素便掀帷帽起身,上前几步,在岑氏面前跪下。
岑氏垂眼瞧她,“昨日真去?”
“去。”
倪素低头,咬字清晰,再无方才那般病弱气虚之态。
这番话,岑氏说得不疾不徐,也听不出什尖锐。
但倪宗脸色却难看许多,他如何听不出这般看似平静话底下,意在指责他家中对女儿教养不及。
又在提醒他,她儿子如今是县内看重举子,此番入云京冬试,说不定要拿什官回来。
可惜是撬不开那农妇与坐婆嘴,他使银子也说不动她们,也不知是倪素给那二人灌什迷魂汤。
“二弟家子来也不易,若不嫌这处粗茶淡饭,便与道用些。”岑氏淡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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