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醒归抬手捂脸,低低地笑出声来。
对于斯湛问出的那个问题,直到咨询结束,赵醒归都没承认,也没否认。
林泽是家里的禁忌话题之一,别说父母和卓蕴,连胡君杰都默契地不会在赵醒归面前提起。
那个人仿佛不曾存在,赵醒归的受伤就是一场意外,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大家不约而同地失了忆,连范玉华都不再去想与这个人有关的事。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赵醒归知道亲人们的良苦用心,所以有些事,他愿意让它们永远地烂在肚子里。
需要心理慰藉,当现实世界无法解除苦难,他们就会寻求信仰的帮助。”
赵醒归说:“我好像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一直都觉得,人生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求神拜佛求来的。没有人能毁掉我,我也无意去毁掉别人,他过得怎样我并不关心,我只想过好自己的人生。”
斯湛问:“那么,小赵,他给你的这封邮件,对你造成困扰了吗?”
赵醒归想了想,说:“没有太大的困扰,我是个无神论者,上辈子和下辈子对我来说都是无意义的事。一个人,就算真有下辈子,比如我,下辈子即使能过得健康平顺,和这辈子又有什么关系?到了下辈子,我什么都忘记了,我的家人、爱人,忘记了他们,我欠他们的一切,也无从回报。而这辈子,几十年,我就是要这么过,无法改变。”
他指指沙发边的轮椅,嘴角泛起苦笑,“斯医生,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我女朋友,也不想告诉我父母,他们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想再让他们担心。这件事,我只能说给你听,就当随便聊聊,如果不是因为林泽给我发邮件,说真的,我已经把他给忘了。”
实在想不明白,大不了就来和斯医生聊聊,聊完后,就好了。
咨询结束,赵醒归把自己从沙发挪回轮椅上,斯湛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说:“第一次见你时,你连沙发都移不上去。”
赵醒归抬头看他:“那时受伤才几个月,又
斯湛问:“你不恨他了?”
赵醒归好半晌都没说话,眯着眼睛,像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些事,嘴唇微张,话语落在舌尖,却是几次都没说出口。
“不要压抑自己。”斯湛的语气波澜不惊,“恨就是恨,这是你的权利。”
赵醒归笑着看他:“非要我承认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斯湛双手交握,温和地注视着赵醒归,“我不会劝你化解心结,小赵,我尊重你每一个想法,很明确地告诉你,你不需要原谅他,不管他以前、现在,或是以后,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你都不用逼自己原谅他。你可以恨他,恨得遵纪守法就行,这一点,我对你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