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啊?”
小孩突然问出这个问题,齐弩良还有点莫名其妙,他手上不停,看蒋彧眼:“24,咋啦?”
“你比大12岁。”
“你得喊表舅。”
蒋彧又把下巴缩回衣领里,不再就这个问题做出回答。
蒋彧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齐弩良旧皮夹克。双黑溜溜眼睛,满是好奇盯着旁边齐弩良穿针引线。
那颗细小缝衣针捏在齐弩良骨节突兀两指间,却也并不显得突兀。
他把黑色线头放进嘴里抿抿,再搓,捻着细针抬至眼前,捏着线头下就穿进针鼻子里。接着他把露出化纤棉塞进衣服里,展平,埋着脑袋,十分熟练地缝补起来。
蒋彧也见过他妈妈缝衣服,那好像在进行个十分盛大仪式。要先把床上东西都收走,再把衣服展平在床上,有时光线不够时,还让蒋彧帮她举着电筒。然而,出活儿却很粗糙。缝补那针脚像蚯蚓样扭曲,比不缝更显眼。
每当这时,妈妈就会很难为情,好像本该她做好却没能做好羞愧,安慰蒋彧过几天给他买新。
齐弩良也不逼他。缝好衣服,牵着线头拉,刚还在衣服表面针脚就变成暗线,又是黑色,几乎看不出破口。他横着线,拿牙咬断,就把衣服扔给蒋彧:“好。”
蒋彧脱他皮夹克,换上自个棉外套,仔细摸摸那缝线地方,惊诧地看着齐弩良:“真看不出来……你缝得比妈妈好。”
明明是句夸奖话,听在男人耳朵里却不是那回事。
他个大男人,并没有想要做手好针线活儿打算。但劳动改造做什劳动,并不随他选。念他当时年纪小,和些老弱病残起分到纺织缝纫车间,
蒋彧脖子往衣领里缩缩,那层不够细软人工领毛蹭着他脸,不太舒服,却很暖和。衣服上有股淡淡夹杂烟草齐弩良味道。他觉得这味道似乎带温度样,鼻尖凑近毛领,吸口也是暖和。
他脱鞋,把脚也放到沙发上来,下巴抵着膝盖,手踹进那衣兜里,手指偷摸翻着那兜里东西——烟盒、打火机、零钱、纸片……只留双眼睛瞅着齐弩良。
越看越奇怪,男人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手上却做这种细致活儿。蒋彧昨天才见那双手扇人耳光,又狠又响亮,小臂带动手腕,手掌呼上人脸时,那指尖微微朝上,骄傲又漂亮。
如果有扇耳光比赛话,齐弩良肯定会得第名。
蒋彧从那双漂亮有力手,看到男人脸。脸也是好看,齐弩良有双黝黑玻璃球样眼睛,尽管他神情总是深沉沧桑,那双眼睛却显得无比清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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