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欣慰,却又不着痕迹地叹口气。他是解顾家人,北境顾氏嫡系血脉单薄,又不擅长勾心斗角,更不用提和天家斗。当年朔州总督顾崇山,半生戎马,骁勇世,最终不还是折在齐王手里。
顾家在
柔则是顾家嫡长女,家世雄厚,贤淑端庄,从前直以国母仪礼标准教导。皇帝若要与世家联姻,顾柔则便是皇后不二人选。
是以顾彦时并不明白祖父用意。
那日也是个雷雨天,年逾花甲镇国公负手立在走廊下,望着外头庭院里松竹翠柏,对他说:“太子为什让顾家带着,你不会以为陛下真只是给太子培养势力吧?”
他默然。
祖父回过身来反问他:“陛下如今空置后宫,若是执意想让清晏做继承人,未来整个大胤九州都是清晏,羽翼不羽翼,有那重要?”
却没起,反而俯首拜下去,恭声道:“臣向陛下请罪,今日令太子受惊,是臣之过。”
凌烨视线落到他身上,停片刻,复又笑道:“清晏不是好好,你请什罪?起来吧,坐。”
敬茶宫女很快摆上茶盏,红瓷碰在案几上,清脆得声响。顾彦时心里也跟着咯噔声,依言起身走到案几对面坐。
方才他进来时候,挑门帘宫人特意提京兆府尹和五城兵马司,是在暗示他,这些人因为太子京畿遇刺之事,在陛下这里受斥责。但宫人只笑吟吟地提嘴没说别,那就是他们暂时没被降罪。
顾彦时垂下眼睛,默默在心里回味遍皇帝方才对自己说话,是在宽慰,也是在轻轻敲打。
镇国公话有如记雷殛。直到那时,顾彦时才意识到,柔则不可能再嫁入九重阙。顾家是皇帝母家,若是柔则为妃为后,日后生下皇子,再同太子对上,宫闱必起祸乱。皇帝让顾家带着太子,其实就是告诫他们,国本既定,北境顾氏不可能再出皇妃。
打断他回忆是皇帝声音:“表嫂怎样?”
顾彦时回过神来,笑道:“恭婉没什事,不过是受点惊,她先回府里去收拾。”
凌烨点点头,他听东宫影卫禀报说,今日漓山东君恰好路过施援手,否则顾彦时保得住清晏,却未必救得恭婉。
果然是明白。
太子好好,所以不用请罪。
可若是太子出差错呢?
顾彦时其实并不敢深想。
朝中最顶流世家著族心里都有杆秤,都知太子非嫡,生母谋逆,母族嘉诏徐氏曾是齐王乱党,所以皇帝才要太子亲近北境顾氏,让顾家做太子后盾,以此来稳固清晏储君之位。
顾彦时起初也是这以为,直到后来,祖父突然开始为柔则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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