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长长地抽口气,睁开双眼,漆黑湿润瞳仁下,点砂砾大小泪痣,红得隐秘而惊心动魄。他研磨着唇齿间甜腥中略带酸涩味道,缓缓开口:“剩下大半,你为何不吃呢?”
沈柒面无表情地把剩下大半药丸放入口中,咀嚼几口后干咽下去。
那小块药丸似乎威力无穷,宁王脸上逐渐恢复血色。他坐起身,揉摩着因这几日过度昏睡而僵硬脖颈,轻叹道:“你知道,阔别京城多少年?”
沈柒没有搭腔。
宁王自顾自地说道:“十五岁,别府离京,从此被圈于封地,再没有见过京城。那年朱槿隚登基,还记得是六月,雨下得很大,京城惯例要发夏涝,可就在车队离京后,大雨莫名地停。登基那天是个大晴天,人人都说,新君必是得上苍庇佑明君。”
,满城军民,必誓死守卫京师……谁也不能后退半步。”
午门广场上异乎寻常安静,从来吵闹不休朝臣们没有政敌,没有党争,所有宿怨也好、异见也罢,此刻奇迹般消失,人人肃然正色,朝奉天门整襟而拜,沉声立誓:“国有难,士有责,吾等誓死守卫京师,绝不后退半步!”
个时辰后,朱贤乘坐马车来到太庙门外。
下马车,他身亲王世子衮服,手捧天潢玉牒,步步迈入琉璃门,穿过玉带桥、戟门与殿前广场,走上前殿台阶。
这个国家最有话语权十几名重臣,就在前殿内等他。
“今年三十有五,终于又嗅到京城气息。繁华喧闹之下,永远暗流涌动、利欲熏灼气息,怀念得很。”他朝沈柒温和而凉薄地笑,“最后手棋,未必要下得轰轰烈烈。以拙胜巧,于柔弱处见千钧之力,为人所不为,行人所不行,才能领悟到黑白之道至高境界,你说对不对?”
而前殿之后,便是供奉历代帝后神位中殿。也是他将来必定要迎亲生父亲——信王神位入住之地。
终于靠近,步步,走得那艰难、那忍辱负重。那个遥不可及痴梦最终还是不负所求地出现在前方,只要再努力前进点,就能抵达。朱贤强忍着满心紧张、激动与令人战栗兴奋,死死咬着牙关,步步走上台阶。
澄清坊旧豫王府,间光线暗淡厢房内,沈柒鬼魅般从窗口飘进来,在地板上站定。他步步走向床榻,掀开垂幔,漠然注视着躺在床上宁王。
浓郁药香中,宁王盖着厚棉被,脸色苍白,闭目纹丝不动,仿佛是个油尽灯枯将死之人。
沈柒抬手,亮出指间枚乌黑大药丸,掰下小块,动作粗,bao地塞入宁王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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