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贤习惯性地咬起指尖:“关键时刻,鹤先生却不在,这是叫自己拿主意?”沉吟片刻后,他眉目间犹豫之意忽然褪去,露出尖锐发狠神色来,“本就该这个真龙天子拿主意!”
他挥手让守门人退下,随即带着繁嬷嬷与守在门外干侍卫穿过走廊,来到东厢房。
婢女正端着喝完药碗从厢房里出来,见到朱贤后立刻屈膝行礼:“世子万福。”见朱贤打算推门进去,连忙道,“世子,宁王殿下服完药要歇息,要不您明日再来罢?”
朱贤反手巴掌抽在她脸上:“贱婢,连你也想指使?”
药碗落地,婢女捂脸哭着跪下来,连连求饶。
京畿西南,房山县。夜雨携着料峭春寒,将这座斗大山脚小城浸泡在片湿冷中。
尽管离京城不过六七十里,房山却显得荒凉贫瘠,与宛平、大兴这样京县相较很不起眼,又因为深夜有虎下山饲人,如今更是家家闭户,入夜片沉寂。
串飞驰马蹄声踏碎沉寂街巷,停在县衙大门外。“守门人”翻身下马,五短四长敲九下,大门吱呀开条缝。在他闪身进去后,门又重新关闭。
县衙前半部分是官署,后半部分是知县与家眷居住院落。此时,房山知县正搂着失而复得独苗幼子,脸狂迷地在佛堂给弥勒像叩头,嘴里不断叨念:“永劫不坏,万法真空……”
“守门人”进入后院花厅,对个在厅内踱来踱去锦衣少年行礼:“世子殿下。”
“滚!”朱贤厉声喝道。
太多人影在他眼前晃动——打扫庭院苏小京;吹着烧火棍苏小京;在门房打着盹等候苏小京;捧着待客桃花酿偷喝苏小京;以及脸憧憬地跟在他主人身后,却永远追不上对方步伐苏小京……肺腑间股无名火躁闷地烧,他眼眶被陡然渗出湿意模糊。
不是苏府小厮,更不是那个被人牙子卖来卖去、连个大名都没有针线娘儿子!
孩童时有顿没顿、与鸡同屋吃睡,少年时天天干杂活服侍人——永远、永远不要再过这样
那名锦衣少年抬起脸来,正是曾经苏府小厮苏小京,如今恢复本名、被叔父宁王收为养子朱贤。
“如何?”朱贤急声问道。
“都打探清楚,清和帝私下离京,还带走支亲卫骑军。如今内阁杨亭主事,把这消息瞒着朝中上下,并关闭京城九门,宵禁戒严。”
“果然如鹤先生所言,外门把得这严,是为掩盖中廷空虚。这是个大好机会,鹤先生还没回来?”
守门人摇头:“属下只知前些日子教主收到韦香主飞鸽传书后,动身去山西,不知是否已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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