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扶冠帽,眼角瞥见袭明黄色袍裾迈进房门,连忙行大礼跪拜,额头扣着指尖道:“臣刘韦议叩见吾皇万岁。”
景隆皇帝走进至公堂,负手笑道:“起来起来,这不是宫里,旁边又没有言官,用不着这拘礼。”
刘韦议起身垂手而立,偷眼看到皇帝今儿个穿是黄色盘领宽袖常服,前后及两肩各镶金织盘龙补子,头戴双龙抢珠翼善冠,眉目间神色舒朗,看起来心情不错,肚里便先吃颗定心丸。
景隆帝环视圈,道:“怎空荡荡,就你人?”
刘韦议恭声道:“启禀陛下,方学士在阁里理卷,赵学士听说号房里渗水过去视察,林学士说是……说是……”
是这张。”
成胜笑眯眯地啜口茶,“刘学士,咱家是粗人,斗大字儿识不得几个,这举子写文章嘛,还是应该您来评阅,看看够不够得上龙门门槛儿。”
刘韦议扫眼,连个字影儿都没看清楚,就随手搁在桌边,道:“此卷文辞拙劣,立意浅薄,乃是下下之卷。公公放心,下官定会秉公处理,断然不会将此等学业不精士子录为贡生。”
成胜满意地点点头,“刘学士办事严谨,咱家当然放心,小爷还等着回话呢,咱家就先走步。”
刘韦议拱手道:“公公慢走。”看着成胜迈着鸭公步摇摆地出门,才拂拂衣袖,暗自叹口气。
“说是什?”
“说是肠胃不适,出恭去。”
景隆帝笑笑,坐在黄花梨螭纹圈椅上,随手从桌边拈起张考生卷子,“林学士想必是昨夜跟人争画舫不慎落湖,受寒气。”
他说得漫不经心,刘韦议背上却冷汗直淌,中单濡湿。
虽说他是正四品少詹事、翰林院侍讲学士,平日里辅助太子学业,可是在成胜这个六品宦官面前却要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怠慢。为什?人家是太子身边人,照顾东宫饮食起居,陪伴太子玩乐,亲近程度绝非他这个小小侍讲能比得上。
当今天子厚爱储君那是有目共睹,若是这班内臣有事没事地在太子耳边说上几句,太子又在皇帝面前不经意地提,他不但乌纱不保,搞不好还要拖着家老小流放戍边。
区区个举子而已,犯不着为他违抗太子旨意,苏晏啊苏晏,要怪就怪你自己,龙门还没跃进就得罪太子爷,你这是咎由自取,可怨不得本官。刘韦议主意已定,执笔点朱砂,准备将册子上名字划去。
却听到窗外声高亢清亮唱礼:“皇上驾临贡院,众臣接驾。”
毕竟是违规操作,心里有愧呀,刘韦议手抖,毛笔落在地上,在砖面上点出几簇处子落红似艳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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