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在清江市落脚,有体面工作,里里外外,都会被人尊称句“李老师”。
他满足,他意气风发,他豪情万丈,觉得全世界都在脚下,切艰难险阻全部粉碎。
过年回老家,他带好多精美而昂贵礼物,坐下去,看着曾对自己耳提面命长辈们换态度,几乎带点儿小心翼翼……心中真是说不出满足。
长大,那些曾经对说教人,也在努力征求意见……
“爸,妈,”他兴致勃勃道,“跟走吧,给你们养老,这儿又小又破,没什可留恋。”、
对面伸过来只酒杯。
他掀掀眼皮,宋大爷又往前怼怼,“倒点儿。”
个人喝闷酒,简直是世上最悲苦事情。
李老爷子哼哼两声,“就知道蹭酒喝。”
虽是这说,到底给他倒杯。
当时少年,并没读懂这里面蕴含情绪,只是高兴起来,又美滋滋数着开学日子。
哼,这个鬼地方,他从小看到大,早就腻味!
要赶紧离开这儿。
八月底那天,他顶着大太阳,拒绝家人相送,个人踏上北上列车。
这去,就是辈子。
淮北则为枳”说。
年轻时来北方上学,临走前,爸妈曾给他装瓶土。
“这样就不算远离故土啦。”
当时他还年轻,满腔热血,躁动着,翻滚着,像只笼子里关不住鸟,做梦都想去外面天上翱翔。
听这话,还有些不耐烦。
他们住地方是个老小区,四面全是蜿蜒山丘,短短条路,也要七绕八拐。
旦下雨,几个路口就成泥洼子
两只老手轻轻碰下,淡灰色酒液往上跳下,又乖乖落回去,溅起圈圈涟漪。
些微苦涩中,夹着点咸,还有稍纵即逝甜……
说实在,真不算好喝。
可偏偏就是那缕甜,像极漫长冬日午后暖融融阳光,叫人舍不开,放不下,魂牵梦萦。
李老爷子缓缓吐口气,目光掠过喧杂人群,好像直穿透门窗,直往西南,直直地,落到故乡去似。
可能他当时也不知道,这块南方浮萍,竟就此扎根于北地。
再回南时,已然带几分陌生。
思及此处,李老爷子又夹块干锅兔肉,砸吧着,嚼着,那些甜美肉汁点点渗出来。
像小溪,像流水,在口腔中汇成汪。
咽下去后,李老爷子给自己倒杯乡愁。
“这沉,妈,不想带。”
好端端,装这瓶子土干嘛?
蠢不拉几。
妈妈还想坚持,当爹却叹口气,“娃娃不想带,就随他嘛。”
妈妈愣愣,慢吞吞把土瓶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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