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锣鼓敲起来,时阔亭穿着身大红长衫走上台,挺高个子,玉树临风:“新年纳余庆,和乐便为春,诸位看官,过年好!”
台下响起连绵掌声,他手里捏着个红信封,像模像样抽出张金纸:“先给大伙报下今年如意洲财神座儿,”他把纸抖,扬手挥向排中间偏左位置,“恭喜何胜旌,何先生!”
观众席有短暂沸腾,旧时戏班子规矩,开年卖出头个座位叫财神座儿,讨个招财进宝彩头,在座好多老总不知道这个讲究,抻着脖子往前看,颇有些遗憾地交头接耳。
匡正挑挑眉,给小先生发短信:什时候下手,动作挺快。
那边回过来:初那天,约宝老板没约动,要个财神座儿。
宝绽和匡正商量,先在时阔亭这儿住两天,等匡妈妈走再回家。
凯宾斯基那张房卡还在宝绽兜里揣着,但匡正句也没提,临出门,回头刮刮小宝脸蛋:“这小胖猪,打雷都吵不醒。”
“不许说咱们小宝,”宝绽抱着孩子颠颠,“能睡还不好啊,能睡有福气。”
匡正看他本正经哄孩子样子,忍不住笑,恋恋不舍地贴上去:“喜欢孩子,咱们带回去养两天?”
“别胡说,”宝绽轻轻推他,“又不是小猫小狗,快走吧,阿姨该等急。”
接着又发来条:888888。
匡正知道是钱数,轻哼:中国文化研究得挺明白。
何胜旌回俩字儿:哪里。
匡正收起手机,台上陈柔恩戴着白网子,扎着绸条勒子,身蟒袍走上来,抬手扬眉亮个相,磅礴开嗓:“见娇儿——泪满腮!”
这是《四郎探母》中《见母》折,演是佘太君见到失散多年杨四郎,时间悲从中来,细数杨家七子沙滩大战后零落遭遇,陈柔恩唱来凄怆中有
接下来几天,匡正上午陪他妈,下午找各种借口过来看宝绽,小宝都认识他,喜欢趴在他腿上吃手指头,匡正帮着宝绽喂奶时候,总有种当爸错觉。
大年初五这天,是如意洲开箱(1)日子,串“破五”鞭炮在戏楼前空地上炸响,华灯初上,豪奢客人们如约而至。
人群中,匡正带着妈妈也来,没去他排号,而是随便找个后排位子,母子俩并肩坐下。匡妈妈瞧着头上彩绘雕梁,张大嘴巴:“哦哟,这不拍电视剧可惜,古色古香。”
“老戏楼,”匡正没告诉她这是宝绽剧团,只说正月里图个喜庆,带她来看场国粹,“楼好,戏更好。”
“小正,”匡妈妈知道宝绽是唱戏,觉得她儿子是爱屋及乌,“你真变,原来最烦这些咿咿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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