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喂……”
“滚你妈个大头鬼!”走廊上响起嗓子,那中气,那亮度,听就是应笑侬,
时阔亭把雪糕递过来,宝绽要接,他没让:“给你拿着,吃吧。”
宝绽左手打着吊瓶,右手血管昨天让针头扎破,肿得像个馒头,时阔亭逗他:“你小子算是喂大。”
“少满嘴跑火车啊。”宝绽不认。
“上学那阵,”时阔亭把雪糕往他嘴上顶,“少喂你?”
“才没有,”宝绽在雪糕尖上吮口,“都自己吃自己。”
“吃雪糕吗?”时阔亭捋捋他头发,手汗。
宝绽看着他眼睛:“梦见师傅。”
时阔亭转身绞把手巾,回过来给他擦脸:“爸说什?”
“他老人家说,”凉手巾蹭着脸,宝绽舒服地眯起眼,“如意洲不能散,祖宗玩意儿不能丢。”
时阔亭没说话,他身后小桌上放着个塑料盆,里头是半盆凉水,镇着个饭盒,透明盒盖下是只块五雪糕。
宝绽觉得热,难受地蹭着枕头,他左手上戴着只银镯子,卡在腕子上,像被段绳子牢牢地捆着。
“宝绽,从今往后,你就是如意洲当家……”
是师傅声音,那虚弱,而且苍老。
“如意洲不能散,祖宗玩意儿不能丢,宝绽,交给你……”
宝绽急着想抓住些什,下意识握住床边只手。
“小没良心,爸给你开胯那阵,你天天疼得哭,是谁出去给你买零食,都忘?”
宝绽斩钉截铁:“没有事儿。”
“怎没有,明明喂过。”
“没喂过。”
“喂过。”
“换好几次水,”时阔亭把雪糕拿出来,“再不吃要化。”
他是想让宝绽醒过来就有口凉吃,“如意洲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宝绽心里不是滋味,“是没能耐。”
“不是你错,”时阔亭撕开雪糕皮,“是时代变。”
没有比这更诛心话,今时今日,吊毛摔得再狠,抢背翻得再利落,调门走得再高,就是把嗓子喊破,也没人听。
京剧红遍大江南北时代,去不回。
“阔亭也交给你,到什时候,你们这两股丝也要往处绞……”
睫毛狠狠抖,宝绽睁开眼睛。
是医院病房,老旧空调机发出嗡嗡低响,制冷像是坏,好几只苍蝇在半空飞来飞去。张周正脸出现在眼前,浓眉毛,单双贼眼皮,还有个笑起来很招人喜欢酒坑:“醒啦。”
“师哥……”宝绽松开时阔亭手,脖子上全是汗。
这是间八个人大病房,多数是年迈老人,他在这里躺三天,因为过度疲劳和营养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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