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徽是把利剑,锋锐、勇猛、野心勃勃,领他们扫荡沙场,平定九州;但祝知宜是万河之源,仁义、公允、上善若水,灌溉万顷,生生不竭。
梁徽没让人多待。
太医院医正们来,祝知宜这满身伤是梁徽心头大患,众医判四目相对心中大呼棘手,梁徽面色沉下来刚欲施压,病患本人便先开口:“各位大人放心大胆尽其所能便好,什结果本宫都接受。”
祝知宜很乐观,梁徽却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施针时也寸步不离抱着他。
蛊毒深至筋脉,渗入血髓,那千百根钢针淬烈性药材嵌入皮肉刺在神经上,祝知宜疼得满头大汗,额角青筋,bao凸,眼睫乌湿却忍着声不吭,下唇被他咬得鲜血淋漓。
隋寅听闻宫内传诏,即刻动身。
纵是已经修炼到成为喜怒不形于色国之肱骨天子重臣,看到祝知宜那刻隋寅也不禁红眼眶。
当年议事阁是临危组建,上有丞相暗挠下有六部明阻,刀刃行令举步维艰,祝知宜顶着千斤压力硬是撑起来,他们同历经朝野变革、国祸战乱,可以说没有祝知宜就没有今日太平盛世。
昔日少年俊杰都成今朝权臣,祝知宜是他们伯乐、是他们标杆、他们战友,知遇之恩、慕强之情和生死之谊让隋寅看到他嶙峋苍白模样那刻,心底发酸胀痛。
那样风仪绝代、苍劲坚韧个人啊,到底是受什折磨才会变成这般枯槁易碎、灯枯油竭模样,他又是以怎样意志和勇气才能千里迢迢克服艰险回到故国。
梁徽心如刀绞,他神明下凡受劫,悲苦壮烈,是这些痛苦和眼泪换来大梁昌平与繁盛,天下清明系于他伶仃身。
他甚至比祝知宜抖得更厉害,皱着眉将人紧紧搂着下下安抚脊背,吻去他发鬓细汗,低声温柔哄:“嘴巴张开,乖,别咬嘴唇。”
祝知宜却很欣慰,昔日那个因怀才不遇两眼通红翰林书生如今已成为沉着稳重权高位重天子近臣,淡笑着打趣他:“怎这副表情,不是回来?你如今也是翻云覆雨御前重臣,还这样易动情,可镇得住那些下官?”
隋寅笑笑,板眼地同祝知宜说着这些年朝堂风云、太傅翻案、祝门重启和梁徽南征北伐。
眼前之人那样消瘦,他却没来由地感到阵安心。
当年他在城关之外冒死顶撞圣上,梁徽没跟他计较,冷静下来他也明白梁徽彼时决定是最好也是唯选择,可能也只有像梁徽这样绝对理智、杀伐决断人才能做个皇帝。
但他始终认为,能给朝廷甚至大梁带来安全感不是梁徽,是清直刚正百折不挠祝知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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