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这些地和普通赐田不同,高祖口谕,先帝没资格收,梁徽更没权利收。到底不是小事,日下朝,石道安旁敲侧击:“君后,臣前日到蔚云山登高,看官衙们到菱田检量收测,恕臣僭越多嘴问句,这可是圣上之意?是向您挪借还是——”祝知宜有些不解地看石道安眼,知道对方对梁徽来说亦师亦父,也敬重对方学识品性,稍稍微鞠前身,道:“不是,是自己意思,再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来挪与借说。”
石道安噎,仔细斟酌,委婉提醒祝知宜:“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君后可是点后路不为自己留?”朝堂风云,惶惶诡谲,风起云涌,若那些人真怒极生变,凭梁徽现在,是还不能护他周全。
何况真到那步,梁徽也不会,他学生他知道。
祝知宜摇摇头,面无惧色:“道阻且长,唯破釜沉舟。”若是平和温缓改良奏效,那在先帝之朝就不会
实事。
梁徽自得又自负地想,祝知宜天生该生于他朝代,天生该做他手中明剑、当他座下贤臣,他金玉良配。
有人将祝知宜供作青天菩萨,也有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百姓将他捧得多高,朝中之人便狠他有多入骨,饮血啖肉亦不为过。
宗亲被缴袭、皇商被抄税、世家被收地,六部被革职,桩桩件件都算在他头上。
石道安看帝后二人势如破竹架势,犹豫再三,还是劝谏:“皇上,水至清则无鱼,过刚易折。”
梁徽不以为然,散漫笑:“老师,时不待人,学生有数。”
这个皇朝已经从根上就烂透,金玉其外,外强中干,他隐忍匍匐年月也已经够长,没时间给他卧薪尝胆韬光养晦,他那滔天血恨和祝知宜血海深仇也等不起,站在风头浪尖,狂风骤雨扑过来也只能迎头而上。
石道安心道,可您知道君后这些天大刀阔斧推行屯田制已经触犯众怒?看着那样温和文雅个人,行事之刚烈叫人侧目,废举荐、重工商桩桩件件无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妖言祸国数祖忘典本末倒置,祝知宜拟条条例令谁也不买账,佃农骂、世家骂、宗室骂,千人嘲万人讽,每步都踩在刀刃剑口之上,稍有差池疏漏便是群起而攻之万劫不复。
祝知宜意孤行,底下县郡阳奉阴违,君后便以身作则,拿高祖赐他祖上庄子园地革新试法,几脉旁支怀恨怨愤,把他名字从祖祠族谱里剔下来心都有。
石道安知道此事后大为惊异,先太傅府早就被抄得什都不剩,那些地皮庄子是高祖赐,所以先帝也不得没收,君后这无异于拿出自己最后东西在为梁徽唱这个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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