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从先帝驾崩、谢弈继位以后,这世上或许已经没多少人记得,自幼与宋观潮相依为命人是他,结成八拜之交人是他,冒着横死危险都要救宋观潮出狱人也是他。
徐守拙自认自己绝非光明磊落之辈,可之于妹妹徐念青,之于兄弟宋观潮,他生唯有珍惜,从不敢有半分亏欠。
仇恨种子在宋观潮死时就在他内心深处悄然种下,而等妹妹徐念青不明不白地死在宫中以后,这种子就似发疯样破土而出。
他无法不恨先帝,不恨谢弈,不恨裴承景,他恨这梁国当中每个对不起宋观潮、对不起徐念青人!
多年筹谋,只待今日。
中难免嫌恶,觉得这孩子可恨,但有时又觉得他可怜。
到最后关头,宋观潮还是死死地拉住贤王手,恳求道:“稚子无辜,但求王爷好好抚养敏郎,别让他受苦。”
贤王知道谢弈做过那些混账事,愧疚于心,他将敏郎抱在怀中,郑重地点头道:“本王答应你。”
宋观潮终于松口气,眼神也逐渐涣散,右手抬到半空当中,像是要捉住什似,口口声声喊着:“元娘,元娘,你还在等?你别怪罪,等、等等,这就来……”
孟元娘、宋观潮相继离世,唯独留下个孩子。
如今徐守拙已然年迈,但他依旧有着双深沉而锐利眼。
也许这些仇恨都过去太久太久,久到他现在可以很平淡地说出来。
“皇上,你能理解?宋观潮是胸中有大义之人,臣虽与他道不相同,但在他面前唯有自惭形秽。臣还想过,来日史书工笔,徐守拙名字不过是上面抹灰尘,掸掸就没,唯有他能够名垂千史,流芳百世。但这样人最后却被裴承景、被先帝用这样大义逼死,真是可笑可怜。”
崇昭皇帝冷声道:“所以太师今日是来向朕问罪?”
“问罪?如果问罪有用,宋观潮也不必死……臣早就不问。”徐守拙缓缓闭上眼睛,语气也放得很轻,道,“老臣想,既然裴承景那喜欢做大英雄,
此子身份关乎皇族荣誉,终不能见天日,故而仍以功臣遗孤为名,由贤王将这孩子留在宫中教养,赐姓谢,名从隽。
除贤王府以及贤王身边干近臣以外,没有人知道谢从隽真实身份,又因涉及皇族秘辛,更无人敢对外张扬。
但这些往事,桩件都看在徐守拙眼中。
人人都以为,徐守拙和宋观潮二人素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是在宋观潮死后,这个直被宋观潮压着锋芒徐守拙才能异军突起,得到先帝重用。
徐守拙是宋观潮死后最受益受利之人,该是最盼着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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