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房间内的时钟,原来她刚刚睡了四个小时。
现在天色还没黑,来的不可能是使馆的人。
她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按住手背上的胶布,等待着。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白种人,蓄胡子,但穿着整洁,透着一股来自资本主
但又停下。
药就放在这里,“她”为什么不吃?
因为“她”要保持敏锐,“她”还不敢完全放松自己。
小阿香收回了手。
躺在床上的年轻女人用力闭上眼睛,抓紧时间试图在绵延的疼痛中攫取一丝睡眠。
之前还神态自若,从自己血淋淋的发炎的伤口里挑挑拣拣捏出一块芯片的“勇士”,此刻竟然躺在床上颤抖。看得出她正处于痛楚之中,整个人想将自己蜷缩起来,却因为身体的疼痛和无力而无法做到。
她的脸色简直像纸一样苍白。
医生被吓了一大跳,只怕自己的治疗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可是她刚刚明明还好啊,讲话也很有精神,缝合伤口时也全然看不出身体是否处在极度不适之中。
要凭医生的经验来说,现在这样才是属于人类的正常表现,不过之前他已经把宁馥划归到“非正常人”那一类里去了。
难不成她这是痛觉神经反应延迟?医生的脑海中忍不住掠过不切实际的猜想。
鬼!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别人的生命健康!
她的意识一进入主宰的位置,就立刻被疼出一声呻吟。
好疼!好难受!就像浑身都被几吨重的卡车碾过,所有的骨头都被拆开又零零散散地拼起来,连动一下指头尖都要用尽浑身的力气,骨头缝里发出缺乏润滑的老机器的“咯吱”声。
麻药在渐渐失效。
小阿香要被疼哭了。
既然宁馥受得了,她也一定受得了!
*
汽车碾过地面上碎石子,车门被人关上的声音毫不收敛地传来。
宁馥睁开眼睛。
她从窗外望去,却微微一怔。
中国的女记者声音比刚才明显虚弱了一些,她低声道:“能不能给我一片止痛药。”
医生给她指了指床头的小药瓶,“你的确应该服用一些。不用这么坚持,注意用量即可。”他简单地道:“这是好东西,很管用。你吃了会睡得好一点。”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医生放好输液瓶,离开房间。
阿香的目光落在那瓶止痛片上。
她疼得眼前都有些发花,身体的疲倦和胸口传来的隐痛让她伸出手——
她吸了吸鼻子,一颗心泡在酸苦的水里,又软又疼。
真是个大傻蛋。
如果她的精神还能支撑下去,她必定不会让自己出来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小阿香就是知道,她了解她。
“哦天哪,你怎么了?”进来给她挂水的医生惊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