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指纤纤,点在白棉布上,用点力就会折断似。他眼里有满意之色,嘴上却道:“不值什,太妃切勿放在心上。大行皇帝要在谨身殿停二十七日灵,太妃先回去歇着,等后儿大殓再上前朝哭丧。大行皇帝梓宫入地宫,太妃随行守陵祈福,这事儿就完。”
音楼知道守陵是怎回事,泰陵里有宫殿,底下也有伺候太监宫女。守陵嫔妃天三炷香供奉皇帝,余下时间念
里没力道,走路有点打飘。再回头看殿里林列棺材,里面有很多朝夕相对姐妹,她们没有她这样好运气,也许现在都已经过忘川河。她吞声抽泣,哀悼那些早殇人,也暗幸自己劫后余生。眼下这样已经是天大运气,守陵就守陵吧,总比死好。尝过上不来气滋味,顿时觉得活着真幸福。
她跟在肖铎身后出钦安殿,摸摸脖子,悬梁时候整个身体份量集中在那方寸之地,现在嗓子里像塞团棉花,又痛又堵。她想谢谢他,出不声,便拉他衣角揖揖手。
肖铎看她眼,轻描淡写道:“臣是举手之劳,不敢在太妃跟前居功。不过您倒是应当好好谢谢那位贵人,要不是受他所托提前把您放下来,只怕这会儿也要像那些朝天女样。”
原来不单是免于让她死第二回,早在中正殿时就已经有准备。音楼料着定是李美人替她说情,闫荪琅是司礼监二把手,李美人既然跟他,他卖她面子再同肖铎讨人情,她死里逃生就能说得通。既然如此为什还要把她送进绳圈呢?难道就为拿个谥号?
肖铎看她副然神情,有些奇怪,“太妃知道那人是谁?”
音楼点点头,艰难地张嘴,“是闫少监?”
光动嘴没声音,肖铎看得很吃力,但也能辨别出来,“闫荪琅?他倒是提过。”
她翣翣眼,听他意思似乎不是这回事,那是谁?她在大内没什朋友,和旁人交情也不深,谁会给她这样恩德?
曹春盎在边上接话茬儿,“老祖宗猜错,不是闫少监。他只是司礼监秉笔,咱们督主是天下第等重规矩人,该谁生该谁死,从来不徇私情。这回救您,虽是受那位贵人所托,自己也冒大风险,万内阁人查出来,少不得担个藐视法度罪名。”他嘿嘿地笑,“老祖宗知道那位贵人是谁,却也不能忘咱们督主好处啊!”
邀功嘛,太监最会干这样买卖,也确实该好好答谢人家。可是她现在身无长物,要谢也没法谢不是!她很难堪,“临死”前把那仅剩几两银子都送人,两手空空怎办呢!她巴巴儿看肖铎,指指自己心口,表示永远不会忘他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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