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皇帝不是个好东西,颐行坚定地想。明晃晃黄色从她眼前经过时,她愈发垂低眼睫,忽然对自己立誓要当皇贵妃伟大志向产生怀疑。
妃嫔们面见皇帝自然是欢喜,她们从宴桌后出列,齐齐跪地向上磕头,“皇上大喜,恭祝皇上福寿绵长,万寿无疆。”
正大光明殿里乌泱泱跪倒大片,嫔妃们满头珠翠,领上压着燕尾,从高处看下去个个后脑勺齐整而滑稽。
皇帝转过身,提袍向皇太后叩拜,“儿子喜日子,是额涅受难日子。儿子不敢忘记额涅不易,给皇额涅磕头,愿天保佑圣母日升月恒,万年长寿吉祥。”
这偌大殿宇里鸦雀无声,满世界都回荡着皇帝嗓音,趴在地上颐行听着那语气声调,奇异地觉得有点熟悉。
善常在,那双眼睛,小刀嗖嗖要把人捅出血窟窿似,心里紧,忙调开视线。
恰好这时迎头又遇上另道目光,颐行小心翼翼抬抬眼皮,却是裕贵妃。贵妃和气地冲她笑笑,那神情,透出股家常式温暖来。
这后宫之中,难道还有与她大侄女儿交好人?裕贵妃是瞧着前皇后面子不给她脸色看?
颐行怔忡下,暂且分辨不清那笑是善意还是别有用心,眼下端正自己是最好自保手段。她低下头,宁愿缩成粒枣核,缩成粒沙,也不愿意成为虎口环伺下,盘儿里块肉。
大宴上又恢复先前热闹场面,妃嫔们言笑晏晏,围着太后说笑。直聊有半个时辰光景,桌上果子茶也吃两盏,外头夜渐渐深,万寿灯在空旷广场上高高伫立着,遇见风,悠扬地旋转着,洒下地斑驳金芒。
皇太后忙起身,将皇帝搀起来,笑道:“好孩子,娘知道
远远地,隐约有击掌声响传来,“啪――啪啪――”
愉嫔耳朵尖,回首朝宫门上看过去,“前朝大宴散,万岁爷来。”
于是所有妃嫔都站起身抿头抻衣裳,脸上含着笑,盼望着她们大家主子。
颐行不敢抬眼直瞧,只管盯着自己脚尖。余光看见司礼太监鱼贯从门上进来,其后出现个身穿明黄色缎绣金龙夹袍身影,那是九五至尊辉煌,重重灯火后,仿佛驾着云霭太阳般金光耀眼。
这会儿颐行脑子里倒空空,想起那个被废到外八庙去侄女,不免有点惆怅。要不然现在领头接驾是皇后啊,没有这番变故,自己正躺在凉风榻上吃甜碗呢,何必站在这里当戳脚子。事情起因都打皇帝身上来,她那大哥哥就算贪墨,又何必让皇后连坐。出嫁不就是宇文家人吗,最后竟还整出与娘家同罪,天家气量可点儿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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