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浓雾里出现个人影,那身形可不是安乐堂里人,直把颐行吓得倒退好几步。
正要问是谁,那身影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件再寻常不过鸦青色袍子,腰上挂葫芦活计,要是料得没错
几乎所有太医都诊出劳怯,劳怯可不是好症状,虽然还不至于成痨疾,但久治不愈,也就相距不远。得痨疾是万万不能留在宫里,连先前有过接触人都得挪出去。
荣葆又跟着往南取药去,颐行安置含珍,从屋里退出来。
高阳站在西边檐下听信儿,叫声姑娘,问:“怎样?还能撑几天呐?”
颐行有点儿泄气,“那倒没说,就说让吃月华丸。”
“唉……”高阳叹口气,“医道深山大师傅不会上安乐堂来,来都是半吊子学徒练手艺。没法子,人个命,谁叫咱们命贱呢。”
老葆儿?
……原来是这回事,到底音不好听。
颐行抿笑,快步赶上去,岩太医脚上也放缓步子,回头说:“对不住,病人都着急,跑腿跑惯,不是自夸,宫里太医没个能赛得过。”
这也算是项本事,不管医术怎样,这份善心是该肯定。
岩太医又问颐行,“姑娘找那个夏太医,是你旧识?他叫什名字,等回去给你打听打听。”
颐行觉得也是,大师傅们忙给小主儿看伤风咳嗽都来不及,哪有闲心救小宫女。在宫里头活着就得自己保重自己,真要是病,连吴尚仪这样当多年差女官也卖不人情。
反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岩太医开药照例吃着,颐行晚间给含珍盛碗梗米粥,她才喝两口就别开脸,说不吃。
照这下去,恐怕撑不太久,颐行回尚仪局想头也得破灭。
又到宫门下钥时候,小苏拉在檐角挂上风灯。春天夜里爱起雾,入夜后越来越浓,灯笼在片白茫茫云海里闪着凄迷光,起先有盘子大,后来渐渐敛起光脚,变得只有巴掌大。
颐行站在檐下想,今儿夜里可真奇怪,仲春时节竟像倒春寒似。仰头看灯笼,原来雾气颗粒那大,数之不尽凝聚在起,上下翻飞着,遇着气浪去千里……
颐行道:“有过面之缘罢,他说自己擅女科,才想着请他过去瞧瞧。”
岩太医颔首,复又想想,“擅女科就那几位太医,认识里头没有姓夏呀。”
可知不是遇见鬼,就是遇见假。
颐行哪儿敢多说呢,含糊敷衍过去,把人引进安乐堂,直引到含珍床前。
岩太医扣腕子诊治片刻,低头喃喃说:“气弱血亏,劳伤心肾,阴虚而生内热,用月华丸加减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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