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将头上的箩筐一扔,指着阿瑶,气红了眼眶,骂一句:“小丫头片子,你涂爷爷说的话,最好听清楚喽!”
“涂什么?”阿瑶问。
“涂三平。”涂老幺将锄头砸过去。
阿瑶甩袖一挥,那锄头便转了个方向,落至气若游丝的李十一身上,“咔嚓”一声,将她的右肩卸下来。
涂老幺不说话了,他只默默地盯着李十一血肉模糊的脸,好似从未见过她似的,一眉一目看仔细了,记牢了,而后他堆起眼皮子,同往常一样赖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阿瑶。
眼看过去。
残破不堪的小巷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个顶着箩筐的男人,他穿着被撕扯得衣不蔽体的西服,脸上的肉不晓得是吓得还是怒得,总之是抖得不成样子。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恐惧,连瞳孔都放大了几分,一抬步便险些跪下去。
涂老幺看一眼方才被扔出去的铁盆,又看一眼面前的庞然大物,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蛟龙,比那报上的巨蟒还大些,从前自己还吹嘘自个儿能一拳干一个猛虎,如今一瞧,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凡人?阿瑶回到轮椅,又留心瞧了好几眼,拧着眉头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困惑。
蛟龙复要将爪子伸向李十一,却听得涂老幺大叫一声:“别动!”
他不紧张了,也不惶恐了,以街头巷尾的二流子惯用的身段斜着重心,另一腿没教养地抖起来,这是神同人的对峙,亦是高高在上同三教九流的对峙,他将脖子缩着,手在袖口里揣起来,西装袖子太小,他揣着不大舒服,却也只能将就。
“涂三平。”他又重复一遍,对阿瑶赖皮赖脸地笑着,说:“我涂三平要你的命。”
他说得笃定,连阿瑶亦不由自主扶住了轮椅,却见涂老幺呵呵一乐,俯**子做了一个助跑的动作,在清冷的巷子里“踏踏”几声闷响,随后便是“轰”的一声余颤。
她瞧见涂老幺一头撞在坚硬的石柱上,肥硕的身子抖了一抖,似是没想过这样疼,连骨肉都起了退缩的反应,可他回身坐在石阶上,被血覆盖的脸庞无畏又无惧,眼珠子原本便小,此刻更是睁不开了,他大口大口喘着
涂老幺蹲身捡了一把锄头。
阿瑶定睛瞧了两眼,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笑了,手托着下巴,眨巴眼瞧着他。
手指在轮椅上轮番敲击,敲击声停一秒,蛟龙的爪子便将李十一翻滚着拂一回,瞧她衣不蔽体地跌到街道旁的石阶上,仿佛拨弄一个好玩的物件。
涂老幺怒从胆边生,上前几步又吼一声:“你他娘的别动!”
他的嗓子仍旧抖得厉害,可却不是怕的,他从未见过十一姐被折辱成这个模样,他心知自个儿也活不了了,既没了活头,他还怕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