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没有告诉李十一,方才小青蛇的模样,仿佛她同李十一有过什么过节,这令她多少有些害怕,怕果真有什么解不开的缘故,往后再不能这般自在
李十一指头一动,将信叠起来,道:“要去寻狌狌。”
“狌狌,在南方,是不是?”宋十九咳嗽两声,抬手捂住小巧的嘴唇,李十一抬手顺了顺她的背,点头。
她望着若有所思的宋十九,耳旁是白日打听的螣蛇,手里是亟待找寻的狌狌,她向来是一个十分有条理的人,却头一回在先后次序上犯了难。
令人疑惑的是,这两样本不该相提并论,甚至没有并排的由头。
她隐隐觉得,要排先后的并不是两头异兽,而是旁的什么东西,那东西在她心里杵了许久,等得不耐烦,开始小声地问她要一个说法。
入夜,星星点点似流萤,李家院子陷入好眠,唯独宋十九的屋子灯火通明,纱窗上印出一个清冷俊秀的影子,被黄光勾了一层暖融融的边。
宋十九自山神庙归来后便起了烧,昏昏沉沉翻着眼皮儿说胡话,涂老幺自告奋勇去寻了阿罗,阿罗闻言道是还了鼻子正退蛇毒,烧上一夜便好了。
话如此说,李十一到底放心不下,喂了宋十九小半碗白粥,坐到床边守着她安睡。
宋十九精神好了些,脸颊仍是绯红,嘴唇亦红嘟嘟的似被花汁湃过,她的眼睁得小小的,仿佛被烛火熏得有些酸,瞳孔倒影出的李十一却清晰而明亮,似将孤高的明月圈进了井水里。
李十一右手搭在床沿上,左手展着阿罗给的信件低头瞧,信上再简单不过,只两个字——狌狌。
她的喉头一动,双眼的微光在烛火中暗流涌动。
指头被一个发烫的柔软戳了戳,又试探性地拉起来,一根根捏着她的骨节。宋十九把玩着李十一的手,不晓得在想什么。
半晌,她说:“我可以过些日子去寻狌狌吗?”
她的语气弱弱的,仿佛是随意说出来的,李十一的指尖一动,问她:“为何?”
宋十九说:“此番南下,可能要去许久,我想等着小涂老幺落了地,给他戴上长命锁再走。”
狌狌这类异兽,李十一在《南山经》里读过,长得同猿猴一般无二,据闻通人言,晓过往。
阿罗的意思十分清楚,若寻得狌狌问一问,宋十九的过去自然水落石出。
宋十九枕在荞麦枕上看李十一,鼻端的热气粗粗的,眼皮子也沉得要命,太阳穴似被人用大锤反复抡了,四周都似烤在太阳底下似的,扭扭曲曲不成样子。
偏偏李十一是顶明晰的,眉目分明清姿佚貌,似洋钟的摆锤,以闲散的慵懒将扭曲的世界牢牢拴住。
宋十九开口,鼻音重重的:“她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