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与阿音同吃同住,情同姊妹,师父待她同待样好,她力气比差些,有时挑水砍柴活计,偷偷帮她做,师父发现,也不罚,只笑着喝口酒,指着说,你如今帮她,往后却是害她,你若不信,你等着瞧。
后来想,师父说总是有道理,若同阿音当初勤勉些,再长些本事,便好。
没几年,师父也走,不晓得是酒喝多伤身,还是墓下多坏神。
师父走得十分安详,她说,不哭便对,这辈子没看走眼过,你是个有大造化。
同阿音将师父埋在九如山下,而后收拾包袱去北平,头回到四九城,糖葫芦、豌豆黄、驴打滚儿,阿音什都新鲜,只是新鲜要钱,们新鲜不起。
缘故,能听见鬼脚步声。长到四五岁,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娘养不起同兄姊几个,将拜给师父学艺,她嘱咐说,既能听见鬼脚步声,也算是个奇技,下墓前听听,若有鬼,便不下,无论如何,保命要紧。
说是学艺,实则也便是送人。从四五岁便同她分别,此后再无见过,所以其实并不晓得,十岁应不应当牵手。
娘也从未对说过。
师父爱喝酒,并不是十分记事,自然也不会记得年纪,久而久之,连自己也忘得差不离。
同师父自苏北到安徽,又从安徽到山东,在济南钱将军墓里,遇见阿音师徒。
那时同阿音顿顿都是白水面,她并不嫌弃,还笑吟吟同说,日后有钱,便在面里卧上鸡蛋,想卧几个就卧几个。
穷困让人想象力都畏畏缩缩,敢贪图也不过就是几个鸡蛋。
再过两年,出几样好货,渐渐宽裕起来,手里也有几个余钱,当初新鲜都尝个遍,还在城南租方小院子,支摊儿揽活,她洗衣做饭,日子算是踏实。
再往后,便是她十八岁尾那天。她如往常地去,如往常拿着钱回来,关门说累坏,再不干这事。
她直以为不知道,可是,能发现这样多破绽,怎会发现不同日日在处阿音
同和师父相比,她们实在体面,头回见倒斗小姑娘下墓,头上还有红花似打蝴蝶结头绳。
阿音师父好打扮她,走到哪都是粉雕玉琢个,而
师父拿煤灰抹脸,对说,皮相实在不重要,能活下来便好。
师父同娘样,总说命要紧,相貌不重要,年岁不重要,是不是在处,也不重要。
阿音师父染肺痨,没捱过冬天便死,痨病染人,同师父将她把火烧,阿音个豆子也没掉,只跪下磕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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