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晓得?”涂老幺平白生出几分委屈来,默会子又冲李十道:“你既生得好看,扮丑样子做什?怕不是……担人命罢?”
他心头惴惴,余光落到李十手上,偏偏那手搭在桌子边缘,无意识地点着圈,很有些江洋大盗草菅人命做派。
香风飞,阿音绢子自他眼前掏过,止住他胡思乱想,却听李十道:“行走江湖,图个方便罢。”
阿音拨弄着波浪卷,笑道:“十几岁时她下个老墓,手艺不大精,惹女鬼,追到地上来缠她两三月,顿顿给她做饭吃。前两年刚到北平,被军老爷请去开棺,自墓里出来,兵卫子竟围圈儿,说是被军老爷瞧上,要讨她去做小老婆。咱们十姐这皮相呀……”
她笑叹口气,横着媚眼儿咬唇住嘴。
,便另寻话头道:“适才听你俩嘀咕,仿佛是不回北平?”
李十颔首:“咱们要往山东去趟,瞧瞧师父。”
涂老幺“噢”声,见她如从前,心里松快不少,琢磨会子,道:“既是师门事儿,便不同你们去,只是天南地北,你们几个大姑娘总令人搁不下心——音大姑奶奶您别恼。十姐,同你们道,至胶东道,再自个儿回四九城,找婆娘去,成不成?”
“胶东道?山东?”娇清嗓子响起来,同门缝里透出冷空气样俘虏去几分屋内银炭燥热,宋十九穿着藕荷色袄子,兔毛领子簇着满月似脸,站在门口盈盈笑。
涂老幺“唉”声,两眼跟着她迈腿入屋,轻车熟路地坐下,心里直犯嘀咕:这宋十九未敲门
涂老幺听明白,道:“也是。你这抛头露面,又总是在男人堆里讨饭吃。现今军老爷,略平头正脸儿……”他欲言又止,胆子不太壮地“唉”声。
几人静会子,涂老幺才腆腆肚子道:“如今不同。同你头回下墓时说话,自是作数,你有涂三平这弟兄,咱们又有宅子,总要有些派头,往后谈买卖活计不必用上你,遣便是。你那烟摊
,李十也未见得言语什呀。
女人心,海底针。涂老幺咂口茶,皱着脸下结论。忽而记起什要紧,指着李十,问宋十九道:“你瞧瞧这是谁,认得不认得?”
宋十九柔荑撑着脸,大眼儿忽闪忽闪,小心确认道:“涂老幺,你失忆?”
涂老幺惊,指头扫圈,惶恐道:“她长这幅模样,你晓得?你们都晓得?”
宋十九怔住,这才发觉李十素着张脸,于是歪歪头霎是满意地欣赏两眼,记起方才涂老幺不大识货“这幅模样”,又很有些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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