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挨个同几位打过招呼,又令管事儿细细讲遭由头,说紧要是幅帛画,花大价钱拍来古物,赵姨娘生前十分喜欢,日日挂在寝屋里,自那姨娘去,帛画也不翼而飞,思来想去,唯是不当心陪进棺材。
李十听完,默会子,颔首道:“们这便去墓里。”
“女先生舟车劳顿,歇日再去也不妨事。”旧里有规矩,算命盗墓行当,通天地弄神鬼,总要尊句“先生”。
“不必。”李十摇头,又垂眸扫眼怀里宋十九,盘算着是否要将晕晕乎乎她留在宅子里,却忽觉脖子紧,白莲似胳膊缠住她,宋十九在她耳边蹭蹭,奶香****地,说:“不要。”
头回有活物这样明目张胆地在她跟前撒娇,李十心里头似被糯糯地掏把,她面上却未显出什来,只波澜不兴地将眼
至天津卫,天色已近黄昏,涂老幺自昏睡中醒来,手个箱子睡眼惺忪地随着李十下车。车站外早有吴老爷差来人候着,穿着挺拓中山装青松般守在洋车旁,见着阿音,颇为洋气地喊声“阿音小姐”,再躬身拉车门。
阿音也不客气,轻车熟路地入副驾,将后排让给李十同涂老幺。
前头阿音掏出镜子补妆,宋十九有些晕车,软绵绵地缩在李十怀里,李十轻轻地拍着她背,自个儿亦有些恍惚,不过两三日,竟熟稔得十分有经验似。
回头见涂老幺正襟危坐,两手分毫不差地放置在双膝上,连呼吸都平缓许多,瞥见李十望他,他斜斜身子,附耳悄声道:“放百个心,不能给您掉脸子。”
李十轻轻笑声,气管带着胸腔微微震动起来,痒得宋十九十分舒服,她将耳朵贴过去,脸颊蹭下,又蹭下。
不大会,汽车便停在吴府前,三进四方院儿,青砖白瓦落在排小洋楼中央,端正得颇有些扎眼。阿音拢着大衣下车,满面春风地迎进去,行人穿过院子,至正房,阿音又颇懂规矩地谢领路婆子,甫抬头,便“呀”地声掩唇:“吴老爷,您怎瘦成这模样?”
被唤作吴老爷人瞧起来有四十往上,辫子绞半,两颊凹陷隐隐透着黑,眼珠子凸出来,两旁皱纹焦黄焦黄,泥泞土沟似。涂老幺挨着阿音坐下,趁着吴老爷低头咳嗽时暗地里寒碜阿音眼,下歪嘴角好似在嫌弃她有这样老相客人。
这该是桃还是李呀?
阿音回头瞪他,冷哼声,实在瞧不过眼,才悄声道:“前几个月,他还十分俊俏。”
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脸又复满面心疼,同吴老爷关关切切地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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