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初冬时节,那湖面上并无多少船只往来,清风徐徐、望无际,倒真让孙绍宗有些后悔,来时候太过匆忙,忘记带几瓶烧酒上船饮用。
好在也没让他等上多久,那正主儿就悄然登场。
只见前后三辆马车沿着堤岸缓缓驶来,负责驾车却不是男子,而是几个膀大腰圆仆妇。
内中还有两个,孙绍宗瞅着有些眼熟,分明就是常伴北静王妃卫氏左右女骑士。
看来
自己要不要先行知会北镇抚司,对牛家多加提防呢?
路琢磨着到左寺衙署,见柳湘莲又按常例,去整理统计那殴斗档案,他便悄没声褪去官服,径自赶奔左寺官衙西北角。
前几日四下里巡视,孙绍宗就发现这荒僻角落里,长期泊只乌篷船。
此时赶到近前,果见那船正随着水波荡漾,岸边上插着支两丈长撑杆,船头还挂着副蓑衣斗笠。
再往里看,不大船篷里五脏俱全,煮茶、佐酒器具概不缺,甚至还有折叠棋盘、琴台、以及笔墨纸砚等物。
知道‘龙根案’以后,太后就再没有召见过娘家亲戚。
然而勇毅伯牛继宗,却似乎没有听出孙绍宗话外之意,艰难点点头,冷笑道:“你既然知道轻重,老夫也不多说什——来人啊、来人啊、来人……”
“牛公子,令尊有请!”
他那干涩呼喊,愣是没能传到外面,最后还是孙绍宗等不耐,扬声将那牛仲达叫进来。
勇毅伯牛继宗到此,也似乎彻底没精气神儿,示意儿子到近前,咬耳叮咛两句。
这大理寺官吏,可真特娘悠闲!
若在平时,看到这套泛舟湖上标配,孙绍宗肯定气不打处来,但今儿却顾不得管这许多。
看看四下无人,船上也积些灰尘——显然打从自己赴任之后,就再没人动过这船——孙绍宗便麻利解缰绳,披挂起蓑衣斗笠,将那撑杆往岸上轻轻点。
丈半长、四尺多宽乌篷船,似离弦之箭般射入湖中,没多会儿功夫,便劈波斩浪行出数里之遥。
眼看那龙王庙就在前面不远,孙绍宗便又将撑杆挂在船舷上,任那乌篷船沿岸漂流。
那牛仲达立刻喊进几个家奴——正是那几个扛着门板——就见他们把几块板子拼在那肩舆上,又四下里罩上轿衣,转眼功夫,就把个肩舆改成四抬大轿。
“孙大人,咱们后会有期!”
随即那牛仲达松松垮垮拱拱手,便带着家奴扬长而去。
孙绍宗依照礼数,直送到门口,又站在台阶上,目送那轿子前呼后拥转入正街,这才蹙着眉头回到官衙之中。
牛家葫芦里到底卖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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