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芃大口大口抽着气,泪水打湿脖子上围巾,咸凉液体如同细密针脚,下下扎在薄弱颈部。
瑶华望着她,目光里片温柔。
她被捕那天,只有短暂不甘与无措,之后便是超脱切平静。
平静地接受全城乃至全国人民不耻或笑话。
平静地挨过轮番上阵极刑虐待。
穿过层层关卡,杜芃身上最后个钱袋子也递出去,终于来到关押瑶华牢笼。
杜芃朝身后点点头,三位看守警察之前已经打点过,便很识相地退到门外,暂时为她们两人留个说说体己话空间。
“你来。”角落里背对乔巧坐着那个女人,浑身脏污,发丝凌乱,她背脊却顽强地硬挺着,笔直地竖立在那阴暗隅。
杜芃突然发现自己喉间片苦涩,竟是个字也说不出来。
牢房里很安静,瑶华听见身后传来阵轻微抽噎声,叹口气,挤出个微笑,转身回头看着杜芃。
笑:“杜小姐真是客气”
“今天来是来见瑶华。”杜芃淡淡语气里是掩盖不住地哀恸,“你放心,已经和里头打过招呼。”
瑶华本来是被张军阀牵连入狱,后来不知怎竟被查出来私通敌党,这个罪名可就大。
大厦倾颓也不过就是瞬间事情。时之间,著名歌星瑶华就沦为阶下囚。
瑶华被抓走那天,杜芃眨着通红双眼在窗边坐天。
平静地接受即将到来死亡。
瑶华没有接受同志们组织营救。她从审讯室里活着出来后,静静地在狱中坐三天,连地上究竟铺多少根稻草都数得差不多。
瑶华觉得自己已经尽力,她付出切已经收获
“记得曾对你说过不要轻易哭。”
杜芃隐忍多时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瑶华。
瑶华平日里或是浓妆,有时淡抹,穿着打扮都精致讲究得很,根头发丝儿都恨不得捋仔细。如今,她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膀腰侧,旗袍上沾满灰尘和血渍,哪里还有体面可言。
“他们怎狠心,怎狠心……”
这件事情以爆炸般速度传遍整个上海,茶余饭后,当人们谈论起来,叹息者有之,不耻者有之,冷笑不语者亦有之。
世态炎凉。
杜芃目光回到现实,她迈开步子,朝面前黑暗通道步步走去,高跟鞋在地上发出规律而坚定哒哒声。
“有钱人就是喜欢瞎折腾,摊上事儿可不是钱能解决”
看门人低低嘀咕声被风轻轻带起,卷进杜芃耳中,化作道道锋利刀刃,生生在本就脆弱不堪心上又强行划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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