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灯在身后由远及近,将他投在面前影子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曲司天。”
他没有回身,光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
“夜寒风凉,”那扇宫裙缓步移到他面前,瑜妃示意身边宫女低下托盘:“喝杯参茶暖暖吧。”
曲沉舟垂眸看着地面:“臣如今戴罪之身,不敢领娘娘好意。”
他被骂出来跪省之后,暖阁里也高高低低地始终在起争执。
在这种场合下,重明能说服皇上在别院收容曲家四人已是不容易,不好插别话,可这次能请动即将告老还乡大理寺卿崔老,便有许多说动皇上余地。
在留给他那封信里,重明再三嘱咐
——“你定要口咬定不认识他们,稍后切交给去做。”
如今他明面上跪在这里,暗地里战场已经转移到芜安府。
白天风已经凉得如小刀在割,入夜之后,寒冷更是无处不在,无法抵挡。
曲沉舟脱去官服,只留层薄薄中衣,跪在暖阁外石阶下,散落长发披身。
皇上带着于德喜从暖阁出来时,赏他件披风——毕竟皇上要是他屈服,而不是想要他命。
他接披风,只叩个头,什也没说,虞帝只等片刻,便气冲冲拂袖而去。
难怪杜权说他又臭又硬,这样性格果然什时候都不讨人喜欢。
瑜妃示意宫女将那茶又靠近点,怜惜似叹声。
“曲司天,皇上往日里都是疼你。如今太后去不久,正是皇上哀思成疾时候,见你们家团圆,自然是想撮合,你又何必辜负皇上心意呢?”
“谢娘娘宽慰,但臣并不认识他们,这‘家团圆’更谈不上,如何相认?”曲沉舟没有去接那参茶,慢慢抬眼。
当年水淹长水镇后,能够活着回去人并没有多少,长水镇户籍黄册便直接归到芜安府管理。
而这户籍黄册上白纸黑字,便是曲家夫妇来历唯证明。
在得知庄子遇袭第时间,重明就已经派方无恙拿腰牌飞马前往芜安府。
慕景延是明白如何戳痛人恶鬼,在这点上完美地胜——重明终究不能对他事坐视不理。
接下来他们需得打起十成精神,提防这致命消息走漏到皇上耳中。
披风挡不住地面上传来凉意,却能让他始终清醒着。
其实他知道该怎办才是最好,这个时候,忤逆皇上是最蠢做法,讨皇上欢喜容易得很,不过是委屈下而已……
可是他在别处委屈太多,独独在这件事上,想对自己好点。
那张用血写成字条,那年寒冷冰雪,已经彻底断他念想。
更别说还有人不想让他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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