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困于渐深的洪水之中,却不是想着怎么团结起来冲破牢笼,而是不怀好意地观察着周围:看哪个倒霉蛋比较好下手,能将他推倒踩在脚下,让自己垫高一些。
而以卵击石时,其他鸡蛋看见了,也会趋炎附势地认为是这颗不识好歹的蛋“冒犯”了那颗石头——
却不知道自己即便如此地在精神上“支持”石头,石头也不会接纳他们的讨好,将他们当做稍
“她娘生她的时候就是个疯子了,在她上头,哥哥也是个疯子……”
陈老头讷讷地说着:“是我不好,我们这个家,拖累了阿弦……”
老人原本在堤坝场上做工,粗糙的手掌上结满了深深浅浅的茧。
他一面说,一面低着头挫那上头的茧子,林昆问:
“今日您怎么没有去上工?”
他低低地说着,很卑微无力的,搓了搓手,低着眼,像不想面对又没办法逃避:“您……您。”
“我是琳琅书院的士子。”
林昆说:“我的老师……是韩尚。”
“请您用茶。”
那身后的窝棚似乎太过狭小,摆下两张床之后再无落脚的地方,自然也不可能请林昆进去坐坐。
在着手为大家想办法了……你们不用担心。他不会因为不相关的事就背弃自己为官的准则。”
村民们讷讷的,纷纷又说了些感谢的话,林昆便让他们散去了。
“请问,是陈二平的家吗?”
那之后,林昆却又在上游转了转,找到一个窝棚前。
窝棚里有一阵潮湿的恶臭,走到门前的时候能闻到。
“唔。”
老人默了默,说道:“他们不让我去啦,说我年纪太大,做不了运石头的活儿……在家好好歇着。”
——但是倘若介意这个,之前怎么没有提出,反倒现在正是赶工的时候说呢?
林昆默不出声,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大抵是因为老人家里出事,村民们嫌他“得罪”了韩尚,不肯叫他来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人人都难过的时候,反而人心会愈坏。
老人从里头提出一盏铁锈斑斑的茶壶,又找出只瘪的不成样子的铁瓷杯,颤着手往里倒茶:
“您……您过来……”
“我过来不是老师的意思。”
林昆低哑出声说,他看着老人浑浊的眼睛:“您不用担心。我不是为了就您女儿的事,逼您什么的。”
——这位老人,就是船女小弦的父亲。
门口坐着两个傻儿吧唧的人影,一男一女,女子大概五十来岁,在盛暑如斯的天气里还穿着一身棉服。
淌着津液,只朝着外头傻笑。
“来了——”
听闻响动,窝棚里走出一个十分苍老干瘪的老头,他一钻出窝棚,抬眼看到林昆,却倏然愣住了。
“大……大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