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她扯了扯唇角,笑得难看起来:“你真的没有心。”
她以为听见许娇说一声“爱”是她此生最大的奢望,结果这会儿得到了,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她这一生听见的最残忍的话。
这人的嘴唇明明那么柔软,连吐出的字句都像花儿一样芬芳,可为什么……却冷酷地像毒-
这样的人,一旦感受过她的温柔、她的好,又有谁舍得放开?又有谁不想独占她的爱,让她满腔怜惜只为自己?
夏惊蛰承认,自己是疯了,她疯了一样想得到师姐的爱。
就在此时,许娇仿佛叹气一样地轻轻说道:“夏师妹,你醉了。”她的声线天生带着柔和,只稍稍带了点柔软的情绪,听在人耳中,就是无尽的关心了。
夏惊蛰闷声笑了出来,她趴在许娇的身上,与她过分清明的、如今连怒意都消散,无悲无喜的眼眸对上,她道:“我是醉了,师姐愿意骗骗我么?等我酒醒了,说不定一切皆忘了。”
“你想我如何骗你?”许娇垂下眼眸,睫毛如同河岸边的水草,柔顺地齐齐弯腰。
免遭人瞧不上,甚至受人欺辱,我日日带着伤回到屋里,不想让师姐发现——”
“直到有一日,我看见师姐在食舍外救下了一条险些被师兄们打死的狗。”
“你将那条狗带回身边,从不问那狗出门去哪、何时回来,只是定时喂饭给水……看见它受伤了便给它包扎,从不去寻缘由,当时我迷惑不解,不知师姐究竟喜不喜欢那条狗。”
“后来,人间洪水肆虐,蔓到昆仑脚下,长老率众弟子而出,前去救洪,师姐跟了去,见那天灾,却并不如何触动,如其他弟子一般无情。可回程时,你瞧见路边有头母牛要被人拖进屠宰场,身上还怀着小牛,却一掷千金,将牛买下,带去山林间放生了。”
“那一刻,我才明白,师姐心中仿佛自有一套准则,对这世间一切尺度,你都有衡量——”
夏惊蛰顺势提出要求:“师姐可否说句爱我?”
许娇毫不迟疑,语气依然是淡淡的:“我爱你。”
夏惊蛰愣住了。
她眼中迷蒙的酒意逐渐退却,连双颊上微醺的酡色也消散了。
直起身来,夏惊蛰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尾音散在了空气里,快得让人听不清里面的情绪。
“而我,和你救下的那条狗、那头牛,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区别。”
夏惊蛰的诉说停了下来,她的声音愈轻,好像里面有化不开的愁绪和悲伤,那是她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绝望,来自她曾经寄托所有希望的人。
她终于发现了她爱的人是那么慈悲,又是那么冷漠。
就像天神一样。
她知晓一切,世间万物得她垂怜,却谁也得不到她的偏爱。